小小乡镇运动会,还能有比他射的还准的人出现吗?
不可能的。
这就是丽龙主的自信。
“你是跟谁学的弓?学了很久?”就连路峥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苏和握弓时的的自如和射箭上的天资,这和师承关系不大,如果苏和更系统的学习,甚至可以去做专业的运动选手。
“和普尔萨的阿爸,塔木族的族长,两年多。”
塔木族的族长是个好玩弓箭、钻研骑术的,可能是传统影响,在塔木族有这样兴趣的人不少,男人们经常私下比较射箭骑术。
只是塔木族长家里三个儿子一个都没得到他的真传,当初苏和跟普尔萨一起学,不仅打败了普尔萨,还将塔木其余几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都比下去了。
射箭在苏和身上,就好像是被点亮的天赋技能一般,他甚至不用像普通人一般射上三五十支寻找手感。
这样好的苗子百年一遇,塔木族长甚至想把这丽龙小崽子留在身边教导,哪怕塔木丽龙彼此间算是对头、世世代代不对付,可惜才之情是藏不住的。
苏和是天赋型选手,认真系统地学一学,将来推出去既能弘扬传统弓道,还能给他们这小地方增光添彩,靠着拉弓射箭,他能把苏和送到镇子上、市里、甚至是省里去打比赛。
这不比窝在树林子里过日子好?
不过这件事当然没成,塔木族长当年并不知道年纪轻轻的苏和会是未来的丽龙主,丽龙的丽龙主一向要到十五岁成人时才公布。
他主动到林子里来找阿祖要人,差点被阿祖叫人捆进林子里喂蛇。
最终,苏和站出来说射箭只是他的兴趣,并不想将兴趣变作职业这种要强求的东西,塔木族长才一边念叨可惜,一边回去将不成器的普尔萨抽了一顿,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不放弃也没办法,塔木人同样信奉阿图卢,他知道丽龙主的意义。
抢夺丽龙主这种事,再往回倒退个八九十年,丽龙人放毒蛇来咬都是轻的,严重些,能够挑起两族斗争。
至于苏和那时候的话到底是违心还是真心,时至今日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不过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职责究竟是什么,在摆在面前的种种人生选择中,他也一向清楚明白孰轻孰重。
守护绿林,守护自己的部落和山神阿图卢,是他的责任,也是义务。
路峥听的沉默,甚至在苏和扬起笑脸蹦过来要他也试试拉弓的时候,也依旧心情沉闷。
和塔木族长一样,路峥也觉得苏和能够凭借射箭拥有截然不同的生活。
那样未知的人生,怎么想也不会比作为丽龙主封闭、落后的十八岁差劲。
“等新的丽龙主选出来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当然会把我所学的,全都教给她。”丽龙主去拔留在蒲团里的箭矢,闻言回答的毫不犹豫,这就是他下意识想到要做的事情。
“我说的不是你责任,而是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你的梦想。”路峥提醒道。
什么都好,哪怕是自私一点的念头,路峥想知道苏和的愿望。
“我?”丽龙主收好手中的箭矢,冥思苦想,“去镇子上走走?我很久没有下过山了,恐怕连下山的路都要忘光了,我想下山看看!”
“就这么简单?”
“很简单吗?”丽龙主眨眼,“好像是有点……”可别的他也想不到了。
“没有,这很好。”路峥知道他不该以自己的眼界去审视苏和,他清楚苏和的局限以及固步自封,但这些都不是苏和的错。
在路教授眼里,说难听些,都是那该死的传统文化、该死的丽龙习俗、该死的神灵信仰的错。
路峥的眼神变得柔和,“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镇子上。”
“真的吗?”丽龙主笑起来。
别的丽龙主的搭襟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搭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接下来几天,丽龙主整日就是等路峥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林子里又或者寨子里四处逛逛,偶尔还给丽龙主大显身手展示射箭天赋的机会。
丽龙的雨林也给了路教授一路随手拍下雨林中常见的蕨类、地衣苔藓,带回卡旭家,突击考试两个研究生的契机。
蕨类植物,大分类下的小分支其实长得都差不多,如金毛狗和狗脊两种,从图片看只有叶片质地和大小的细微不同,芒萁只看一条叶子也很容易和毛蕨混淆。
考生林双和赵徐之实在苦不堪言,已经对从小漂亮那回来的导师感到恐惧了。
约会就约会,可以不用惦记他们两个学术废物。
丽龙主倒是觉得这种时候的路峥很有意思也很可爱,一提起植物,路教授话就会多起来,他会耐心地告诉丽龙主这些植物的纲属种,叶脉叶茎叶序的独特之处,以及它们的生长周期和种子模样。
从前‘这个草’、‘那个草’在丽龙主眼里都只有俗称。再根据猪吃的、鸡鸭吃的、狗可以吃的、人吃了能治病的、活物吃了会拉肚子、翘辫子之类的具体功效进行区分。
但现在,只要是路峥提过名字的,他都认真记住了。
汲取新知的丽龙主这一阵在林子里玩的相当开心。
直到顿沙提醒他,要结婚的那对新人的请柬该送回去了,才让如孔雀一般在路峥眼前开屏的丽龙主升起危机感。
回屋里一翻,果然还有好几十张空白的,肯定是要加急赶工。
需要赶作业的,不止丽龙主,还有林双和赵徐之。
看文献、写报告,这俩是一件也没干,整天要么跟着卡旭招猫逗狗,要么就是躺着当度假的大爷,也没能应付成功路峥的突击考察,实在有愧师门。
要说路教授对他俩的水平不够心知肚明,那必然不可能,那两个学生什么样子,路峥清楚的很。
但这作业是必须要交的,编八卦的时候那嘴叭叭的,怎么写文献心得就不会了?
最终,林双求情求的嘴皮子都干巴,才得到路教授的宽恕,给他们延期一周,把之前一个月该补的都补回来。
卡旭阿姆看那俩愁眉苦脸的学生蛋都觉得可怜,“你们怎么想的,跟着老师出来旅游,这不自己找罪受啦。”
林双:……他是写作业快写疯了,但不是想死,谁会愿意跟着导师出来旅游?
吉木看热闹道:“他们可不是来旅游的,是来学习的。”
“学习?学什么啦?”这不一天天都在玩吗?
一语道破天机的卡旭阿姆叫两个研究生羞愧地低下头,不敢面对路峥的眼神。
不过卡旭阿姆一向是平等嘴人,这瞧见处理完学生还要处理工作的勤奋路教授,又来了新话头,“丽龙主他搭襟,你今儿又不出去了?”
什么工作能有伺候丽龙主重要。
怎么这外地人还看不清他是入赘的真相呢?
这次路教授没有避而不谈,“我下午就去找他。”
他知道这些天苏和也在忙正事,早早去了,也只是叫丽龙主写字时候分神,请柬都是有数的,没几张多余,写错了还麻烦。
卡旭阿姆这才对路峥稍微满意,“我这屋子,在寨子边边,丽龙主的木楼,在寨子紧里面,你这来回跑,是不是总不大方便?太远了点吧?”
“还好。”路峥腿脚灵光,身强体壮,走过去再走回来就当是有氧运动。
卡旭阿姆只好说再直白一些,“你最近都没有宿在丽龙主的木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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