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的迟疑,不过是理智上迟来的谨慎。
“好。”说罢,丁漠漠纤嫩的手指按到车窗键,打算升起车窗,不再跟吴倩交流。
“不好意思,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您。”吴倩眼见金主要离开,咬唇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叫住丁漠漠,即便知道结果,吴倩良心上还是有点不安,“我能问您一下,您究竟是为了什么买这套房?我跟前任房主约定过,会好好爱惜这套房子...”
“呵——”冷哼从红唇间泄出,丁漠漠对这个做无畏挣扎的女人感到滑稽,她明明是坐着的人,但气势却远远超过站着的吴倩,“女士,你接受我出的价格,只管把房子卖给我,管我买房子干什么?你跟前任房主有什么约定,跟我要从你手上买房有什么关系?难道知道我把房子炸了,你会选择不卖房?”
说完,丁漠漠一手摘下墨镜随手扔到副驾驶座,轻蔑瞥了面红耳赤的吴倩一眼,不再理会她,随手升起车窗,发动汽车离去。
等车子启动,吴倩才能刚才的羞辱中缓过神来。
她跟丁漠漠交流,一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不耐。
但刚才的那席话,确确实实揭开了她的遮羞布。
在B市飘荡,受过的羞辱比这严重的多的是。
吴倩很快调节好心态,原本有的那点犹豫也在看到丁漠漠的真容后烟消云散。
她认出丁默默了,从小看着丁漠漠电影长大的人,自然知道她的传奇故事,也知道她现在有个超级有钱的富豪老公。
丁漠漠也没有必要特地来骗她一个小人物。
她是真的被馅饼砸中了。
吴倩撑着肚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喜笑颜开回屋给丈夫打电话说这件事。
很快,他们夫妻也在彼此的聊天中,顺理成章给丁漠漠买这幢房子找好了借口。
前任房主是个演员,还参加过大热的综艺。
丁漠漠好像也在那个综艺里,两个人是认识的。
那丁漠漠买房一定是为了前任房主,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另一边,丁漠漠满心复杂离开这片已然陌生的区域。
从前熟悉的街道房子早已推到重建,到处都是城市内随处可见的建筑。
唯有那幢房子,依旧是以前的模样。
向南阳台的花卉依旧盛开,虽然已经不是妈妈常年伺候的红茶花,但这幢房子还保持着阳台养花的习惯。
以前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看来是如此怀念。
丁漠漠感觉自己着魔了,在外闯荡的时候,她只想着要成功,要摆脱过去的生活,她成为最当红的女星,她相信爸妈会看到她的成功,会后悔因为她从前的错事埋怨她,也会理解当初她不要陈复止的心情。
你看,我说过这孩子是拖累,你不信,我一离开这个孩子身边,我就飞黄腾达了。
她一直是只高傲的天鹅,既然爸妈不低头,那她会像当初决绝离开时说的狠话一样,不再踏入这片区域一步。
后来她也会想念父母,可那时她已经到达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称孤儿的自己其实还有亲生父母在人生,更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年轻时犯错生下的孩子。
遇到现在的先生后,她的过去只能是掩埋在泥土下,成为永不见光明的秘密。
算起来,她是不后悔的,虽然豪门生活也得处处小心,也有一团子糟心事。
但她是成功的,收益远比付出多不是吗?
要是重选一次,她还是会重新走上这条道路。
习惯了万众瞩目,挥霍无度的日子,再去过从前在父母呵护下小富有余,但花钱束手束脚,最多只能被街坊邻里赞美漂亮的平庸生活,是不可能的。
只是,自从知道她以为在安稳度日的父母,事实上早已离世多年后,她就时不时想起,爸妈去世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受苦,是不是还在怨她。
她想起陈复止说的,妈妈在生命最后几天还在给她织毛衣,却一直没让人来找她,妈妈当时心里有多痛苦,有多纠结。
只要一想起这些,她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至于陈复止,她也是愧疚的,她能心安理得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是因为安慰自己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生活的很好。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陈复止生活的很艰难。
她难以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是怎么在大城市没有走入歧途生存下来的。
“妈!你在想什么!”
一道小孩的娇斥声突然劈进耳朵,丁漠漠骤然回神,牵着陈今墨的手微微收紧,脸上却没有半点分神后被惊醒的怔愣。
“烦死了,爸爸跟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等多久!”陈今墨不耐烦撇嘴,幽怨看向沙发另一边的贵妇人,识趣地没有继续抱怨。
陈今墨虽然小,但知道谁对自己好,沙发对面本该是寻常人家最疼爱小孙子的奶奶,可是向来不喜欢他,甚至防着他。
妈妈说了,奶奶最喜欢的是哥哥。
妈妈教过,在奶奶面前不能乱说话,奶奶会把话传到爸爸耳朵里的。
爸爸想看到的,是一家人和睦,他跟哥哥兄友弟恭。
“陈今墨。”丁漠漠睨了对面的婆婆一眼,见老太婆果然在陈今墨说烦死了的时候对他们投来目光,丁漠漠立刻冷下脸,警告自己儿子,“哥哥难得从国外回来,你等哥哥和爸爸一起吃饭怎么了?你哥哥呆不了多久又得回去了,好好陪陪哥哥。”
这话是说给婆婆听的,家里有两个继承人,又不是同个肚子里出来的,争夺家产不可避免。
她就是表明态度,在这个家里,她就是不待见大儿子,大儿子想回来做客可以,长留国内她不同意,至于进国内公司,她死也不会松口。
之前她安排婆婆环球旅行,刚到瑞士就停止了旅行,住了两个星期后就嫌累说要回国。
没多久,她那个一年到头不回来一次的便宜大儿子,也说要回国办事情。
这话一出,对面仪态从容的老夫人凉凉瞥了丁漠漠一眼,低头数盘在手腕上的手串。
老太太是富贵乡里温养出来的,即便上了年纪,容貌老去,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涵养让她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独特的贵气。
丁漠漠看老太婆的态度,微微皱眉。
没多久,管家进来说先生回来了。
丁漠漠和婆婆一齐向大门看去,陈今墨更是蹭地一下跳起来,嘴里喊着爸爸,蹿到门口抱住进来男人的大腿。
丁漠漠很满意儿子对老公的亲近。
她嫁给现在的丈夫,可不是恋爱脑,每天都在想着该怎么跟丈夫相处,揣摩丈夫的心理。
等生了儿子后,她才站稳了脚跟,而陈今墨也是丈夫最疼爱的孩子。
也是因为有这么个心肝儿子,和丈夫对小儿子的偏爱,她才有跟婆婆对着干的底气。
毕竟,婆婆想要大孙子继承家业,但作为实际掌权人的陈首富,偏爱的是小儿子,更希望小儿子有好的发展。
不然也不会放任大儿子在国外那么多年。
丁漠漠端着大方的笑脸,往门口看去,不出意外看到丈夫身后的儒雅清朗的年轻男人,“今研回来了?佣人已经做好饭了,客房也收拾好了,你是先回房收拾东西还是先吃饭?”
她这个继子之前一直跟婆婆生活在老宅子。
这套豪华庄园是她跟丈夫结婚后才购置的,当初婆婆没有带着大孙子住进来的打算,所以豪宅里根本没有为他们设置过主人房。
后来婆婆住过来,她也只是单独把庄园内一幢独栋房子给婆婆居住,并没有特地收拾过主人房给继子。
丈夫日理万机,根本不会注意这些,所以在继子出国前几年,一直住在客房。
现在回来,自然也是住之前那个房间。
安静跟在父亲身后的男人微微抬起头,视线跟丁漠漠交汇,眼神平静,表情缓和挑不出一点错来,“谢谢妈,不必了麻烦了,我已经托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
丁漠漠却狠狠拧了一下眉毛,她跟继子的关系说实在说不算好,私下里从不联系,也只有在丈夫和外人在场时才会表面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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