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章城的印象里,季倾羽此人不逃练习就不错了,什么时候练习完全看他心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三跪九叩都没用。
主动提出要加练的,这还是第一次。
沈则琛从章城的目光里读出了毫不吝啬的“教导有方”的称赞意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季倾羽提出的这个要求跟他本人的教导还真谈不上有什么联系,不是沈则琛让季倾羽变得这么勤奋刻苦,而是因为季倾羽暗含其他的心思。
可惜除了沈则琛,旁人都看不穿季倾羽的这层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见沈则琛半天没说话,章城又开始询问:“则琛啊,你晚上有没有事?有别的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沈则琛实话实说,“没有。”
“哦,那就好,既然这样你就陪着倾羽在练习室里待一会儿吧,当然,也别待到太晚,”章城絮絮叨叨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看你们的舞蹈也差不多成型了,再练几遍增强肌肉记忆就行了,没必要练那么拼命。”
“好的。”沈则琛点点头,回答道,“我有分寸。”
“你们还在旁边望什么呢?”章城转过头朝围观的那几人说,“该回宿舍的就回宿舍,别站在这里碍事。”
“小章鱼你这口吻真像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吴越小声嘟囔着,果然一吃完外卖他就没了替章城鞍前马后的热情,“算啦算啦,回去洗澡,我要躺床上打王者去了!”
“要不我也留下来?”高栎星站着没动,“正好我也想多练习一会儿。”
“不是吧小星星你,你也这么卷啊?!”吴越惊了,“那不会就我一个人回宿舍吧?你们都要待在练习室?哎哟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季倾羽闻言已经率先重重地皱起眉头,搞什么?他是喊沈则琛陪他,没喊全队陪他!
而且要是他们都留在练习室里的话,那他还怎么跟沈则琛单独相处?
还没等季倾羽开口拒绝,苏睿形就抢先阻止,他看向高栎星,神色担忧:“你的脚伤才好没几天,还是回宿舍休息吧?医生也说了建议你不要剧烈运动太长时间。”
上个星期在练习途中高栎星不小心扭伤了脚踝,当即被送往附近的医院就诊,幸好在拍完片子过后医生确诊只是轻微的扭伤,没有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便能痊愈。
经过几天的修养,高栎星的伤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够继续正常参与练习,只不过苏睿形还记得医生的叮嘱,想让高栎星多休息。
苏睿形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高栎星沉默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听苏睿形的建议,回宿舍休息。
三名队友跟章城接连离开练习室之后,室内一下子冷清不少,不过季倾羽倒觉得轻松自在,因为他终于找到可以跟沈则琛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有外界的干扰,季倾羽心情很不错。
季倾羽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对面墙壁的镜子走了几步,沈则琛站在门口回头看他:“干什么?”
“练习啊。”季倾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他,“我不是说了吗?”
季倾羽伸了个懒腰,手抬到头顶,看起来已经打算开始做热身运动。
“等下。”沈则琛朝季倾羽走过来,制止他,“才吃完饭不要马上剧烈运动,对肠胃不好。”
季倾羽:“……”
他不想练习的时候沈则琛硬是逼着他练习,他主动想练习的时候沈则琛反而不让他练习了。
可能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
季倾羽觉得沈则琛跟之前一样担心太多,担心他吃得够饱不饱,睡得安不安稳,现在又开始来担心他的身体健康问题。
不过季倾羽不反感沈则琛的这种担心,反而会觉得有点高兴。
因为这种担心恰好是沈则琛足够重视他的证明。
一旦知道被沈则琛重视着,仅仅是知道的这种感觉,季倾羽就有些飘飘然,雀跃的心脏轻盈得如坠云端,好像永远不会下沉。
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很奇妙。
沈则琛没跟季倾羽打照面,他从门口走到沙发旁边,直接坐了下来。
沈则琛的坐姿一向很端正,双手交叠搭在膝前,目光不高不低地落在季倾羽脸上,不笑的时候显得略微有些严厉,让季倾羽有种自己是正在被审讯的犯人的错觉。
“过来坐吧。”沈则琛对季倾羽说,声音很轻,“谈谈。”
谈谈?季倾羽求之不得。
反正是沈则琛的要求,季倾羽转头就把练习之类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本来他还想装装样子,让自己的心思能藏得更深一点,虽然沈则琛肯定也不是猜不到。
现在的他比起练习,更想跟沈则琛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练习室内摆置着的黑色皮质沙发并不大,不过坐两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沈则琛选择坐在沙发的左侧,身体贴着扶手,特意替季倾羽空出来一段距离,他原本以为季倾羽会坐在他旁边。
事实证明季倾羽确实是坐在他旁边了,只不过是坐在地板上,手搭在沙发边缘,头靠在沈则琛的膝上。
季倾羽明显感觉到沈则琛的腿部在一瞬间紧绷,并且变得僵硬。
得到了满意的反应,季倾羽不免笑得促狭,故意问道:“怎么了?队长哥哥,你在紧张吗?”
可惜那一瞬的紧绷太过细微,几乎是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季倾羽亲眼目睹,这点细微的变化可能就像条漏网之鱼从他的指缝间溜走,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则琛很快恢复镇定,或者说他的镇静一直坚不可摧,偶尔的起伏并不能动摇他的情绪,就像大风大浪也掀不起他心里的风暴。
“你现在一定要用这个称号来喊我了吗?”沈则琛无奈地偏过头,“没有别的选项?”
“没有。”季倾羽很任性地回答他,“我就爱这么叫你,你没拒绝的权利。”
沈则琛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他没办法跟季倾羽一致,而且季倾羽大概率也不会听他的,于是转了个话题:“沙发上又不是没有位置坐,坐地上干什么?地板凉。”
“不凉啊,”季倾羽反驳道,“我就想躺你腿上怎么了?我乐意。”
说完这句话,季倾羽就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沈则琛的膝盖,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沈则琛:“……”
“那随便你吧。”沈则琛不是不明白季倾羽的小心思,“只是我觉得你可以换个更舒服的坐姿。”
“我很舒服的。”季倾羽语调上扬,字里行间透露着些许得意,“躺在队长哥哥腿上怎么会不舒服?”
“……”至少短时间内,沈则琛不想再听到“队长哥哥”这个称呼。
沈则琛罕见地开始对自己的年龄感到后悔,他想,为什么自己真就比季倾羽大这么多?
如果是差两三岁,那么还勉强能算得上是同龄人,再怎么说喊哥哥会显得很奇怪,可在年龄差距大到八岁的情况,季倾羽的这声“哥哥”喊出口,沈则琛也实在是没有反驳的正当理由。
尤其是,他在“哥哥”前面还加上了“队长”两个字,这两个称呼来形容沈则琛都是正确无比的,可组合到一起,沈则琛能被季倾羽那股甜腻的语调给腻死。
季倾羽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在喊沈则琛“队长哥哥”的时候把这四个字给拉长,音调千回百转,抑扬顿挫中全是季倾羽满溢出来的喜欢。
一直被队里最小的这么叫,哪怕是沈则琛,也多少会觉得有些难为情。
而且,沈则琛压根就无法忽视季倾羽话里话外对他的喜爱。
拒绝好意,其实比应对恶意更难。
沈则琛深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也明白感情里的优柔寡断是大忌,如果他能再狠心一点,拒绝得再干脆利落一点,季倾羽就能放弃得更早一点。
可是他做不到。
本来在沈则琛的设想中,跟季倾羽说明一切之后,季倾羽或许会没那么容易接受,或许会想不开一段时间,或许会跟他闹别扭发脾气,总之他们的关系会陷入一段僵局,谁都无法断定这场僵局将会持续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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