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华对这些举动充耳不闻,哪怕被人说老糊涂都无所谓,完全任由他们在公司乱来。
短短几天,资历深的员工受不了纷纷提出辞职,离开前给齐惟发消息,表示离职实属迫不得已,但往后只要齐总一句话,什么时候需要他们一定义不容辞。
宋氏母子的动静越来越离谱,有齐茂华在后面压着,外界并没有多少人清楚,只知道齐惟被灰溜溜地赶出寰宇。
无论外界怎么传言,宋梦佳如何让媒体抹黑齐惟,这一切对他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狡兔三窟,手里没了寰宇的决策权,不代表他没有其他产业,换个角度想,现在这种清闲的日子,过的相当舒坦。
见齐惟一直没动静,宋源他们还以为这次的打击让他一蹶不振,只能躲在家里没脸见人,殊不知他们全然想错了。
齐惟的性格注定不会认输,更不可能认命,他骨子里的傲气跟倔强,从不允许他低头,坐以待毙也更不是他的风格。
在应付外界的各种窥探之下,及时填补亏损,暗自调查资料外泄的证据,现在的齐惟就像山崖上的老鹰,独自在空中盘旋,死死盯着宋源等人的动静。
他在等,用足够多的耐心跟伪装,等待时机。
齐惟白天把自己包装的无坚不摧,但只有吕博清楚,夜幕降临时,他就会把自己关起来喝得伶仃大醉。
又是一天骤雨,彻亮天空的闪电伴随着阵阵雷声。
齐惟赤脚靠在落地窗前,眯眼看着玻璃上斑驳的水珠里,透出各色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迷离的眼眸被光线投射出光斑,脸颊跟脖子也被烈酒熏得泛红,手中的酒杯只剩下半融化的冰块,跟窗外的雨水般无情的倾泻。
嘴边缀着笑,滚在脚边的威士忌肆意的从瓶口淌出,打湿地板上浅棕色羊毛毯。
吕博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心里可他妈难受,暗骂了句脏话,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齐惟,你他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说出来。”
实在看不了,齐惟越是云淡风轻他就越难受,在他心里,齐惟不该是这样的。
骂道:“是不是高琅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跟我说,老子不揍死他不姓吕,妈的,喂,齐少?齐少?”
齐惟早喝醉了,吕博在耳边叫的声音被他归为噪音,一脚把人踹开,踉跄地爬到沙发上倒下。
听他提及高琅,即使在酒醉的情况下,都让人恼火。
随手摸到手边的东西砸过去:“叫,叫个屁啊,吵死了!我告诉你,少他妈在老子面前提他,妈的什么狗屁玩意,艹......”
骂完周围就安静了,齐惟嘟囔地转了个身,谁知又一阵刻意压低的纷乱声响起。
涣散的意识隐约听到吕博放低声音,骂骂咧咧的脏话下,还有几声肉搏的闷哼声,过了很久才逐渐消失。
房间的温度很低,齐惟喝高了在沙发上躺了会就被冻的不行,拧着眉翻了个身,下一秒从沙发上悬空而起。
此时齐惟早就醉的不省人事,软成一摊烂泥,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意识往暖和的位置上靠。
朦胧中忽地看到高琅的脸,火气一下就飙升了,一巴掌甩过去:“我操你大爷,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找抽呢?!”
骂着从男人胳膊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就是两记重拳。
吕博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把人压在地上暴揍,眼瞅着力道越来越重,正准备上前拦,齐惟突然松开手,弯腰干呕的整张脸通红。
强撑的力气没了,软绵绵地往桌子上倒,在额头快磕到大理石烟灰缸时,一直任他撒火的男人迅速伸手,稳稳托住齐惟的脑袋。
一触摸到他冰冷的脸颊,高琅的胸口阵阵钝痛袭来。
“为什么给他喝这么多酒。”
他粗喘了口气,掀起眼皮猛地看向吕博:“你知不知道他胃不好,为什么不拦住他!”
吕博被他吼懵了,下意识说:“我他妈能拦得住?齐惟的脾气你还不清楚。”齐惟的爆脾气出了名的倔,无论谁说都不管用,保不准还要被暴打一顿,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劝。
这些天,眼睁睁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正常’,吕博也烦着呢,突然想起变成这样跟高琅脱不了干系。
他说:“诶,不对,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你还反过来说我?!我问你,你他妈做了什么缺德事,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高琅没有回答,沉默地把人搂在怀里,脸上的情绪相当复杂,眸色深沉透出丝丝焦灼。
齐惟的状态并不好,面色很差,人也瘦了很多,接触到的皮肤跟冰块一样寒冷。即使再怎么精心伪装,一旦夜晚来袭,藏在身体深处最真实的一面才会显露出来,无一不在诉说,此刻的齐惟非常疲倦。
高琅酸涩地垂下眼皮,小心翼翼把人放在床上解开衣扣,见他一直拧着眉,又把枕头换了个角度,像往常一样按住齐惟的太阳穴,缓解疼痛。
吕博在旁边看着他一系列操作,有些拿不准主意。
烦躁地摸了摸头发:“问你呢,齐少说你们分手了,我怎么看都不像啊。”
要说两人分手倒不如说在吵架。
想到刚才齐惟暴打高琅的场面,他偏头去瞧,果然看到高琅眉骨跟嘴角的淤青,借着余光,还扫见他缠着绷带的手背,藏在手腕上的小臂似乎也包了。
吕博问:“哥们,要不要叫人给你拿点药擦擦,你脸上的伤可不轻,啧,你们两吵架也太凶了吧,直接干架——”
“止痛药。”
高琅冷声打断道:“麻烦你给齐哥备好,这段时间他会犯偏头痛,不愿意也拜托你看着他吃完,记住,千万不能让他再喝酒了,胃不行。”
言简意核地说完,客气地请他出门。
吕博晕晕乎乎地点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走到门外都没有想明白。
随着关门的声音室内彻底变的安静。
急雨被隔绝在窗户之外,只有斑驳的光线照在地板上,同时将齐惟熟睡的侧脸照亮。
即使在睡梦中他的表情仍旧没有放松。紧抿的唇部,微蹙的眉毛,就连下巴也紧绷的,跟陵园那晚一样的防备。
忆起那晚齐惟冷漠疏离的眼神,高琅心口忽然重重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叫嚣,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撕开胸膛。
高琅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足够多的准备来应对,可当真的发生时,所有可预测跟不可预料的意外都会蜂拥而至。
情感这种东西最让人捉摸不透,也无法控制,尤其当那个人还是齐惟,这对他来说真的很残忍。
-高琅,你究竟是谁,跟徐阳坤是什么关系。
-回答我的问题,你他妈到底哪是真的?!
-别这么叫我,滚。
似乎已经分不清现实跟回忆,他痛苦地抓住齐惟的手,指尖残留的香烟味跟酒气杂乱的混淆一团,像极了让人上瘾的药物,致幻而着迷。
严格的说,只要是有关齐惟的一切,对于高琅而言,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头一次对自己感到厌恶,面对齐惟一声声灵魂般的质问,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调。
高琅相当唾弃自己没法在齐惟面前开口,眼睁睁看着他颓败离去的背影,却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就不该贪婪地靠近,毕竟自己的人生早就一团糟。
可他控制不了,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他都不想从齐惟的世界中离开。
果然,他太卑鄙了。
高琅从齿间发出声鄙夷的嗤笑,短暂地沉默后掀开被子,钻到齐惟身边躺下,展开双臂把人扣在怀中,跟抱着什么易碎品一般搂着。
他完全舍不得闭眼,每一刻,甚至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费跟齐惟相处的时间。深深嗅着齐惟身上的味道,痴缠着他,全是缱绻跟眷恋。
吕博买完药进门,看到的就是两人在床榻上相拥而眠的画面,在黑暗里相互依偎。他在门边停了一小会,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凌晨2点暴雨停了。
高琅摸黑起身,走之前,把散落一地的物件收好,依依不舍的在齐惟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扭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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