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还能陪你很久,所以你在看到那些的时候,一定不要太难过,好吗?”
……
安稳的环境里,宁初入睡很快。
临颂今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
久到将陡生的无力悲观全部遣散了,只能下满腔被化不开的酸涩柔软继续浸泡。
低头看着乖乖蜷缩在自己掌心的手,骨节分明,手腕细瘦。
明明自己已经脆弱得一碰就折,却还试图将别人从深渊边拉开。
渐深的夜色里,他慢慢抬起手,在那只手背上落下一记吻,小心翼翼塞回被子,最后望一眼男生恬静的睡颜,起身离开房间。
回到书房,在桌前坐下重新打开电脑,搜索论坛名,跳转到登陆界面。
将章易发来的账号密码复制上去,鼠标移动到登陆按钮时,却停了动作。
幽蓝的光从屏幕投射在他身上。
他收回手交叠捂住脸,直到屏幕因长时间无操作熄屏,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动动僵硬的手指重新将其点亮。
回车键敲下,发出一声清脆细响。
第35章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宁初腿上盖着厚厚一条毯子,靠在临颂今身上几乎睡了一路。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对于长时间乘坐交通工具的适应能力变得很差, 即便在飞机上什么也不做,下了飞机依旧感觉会身心俱疲。
时差关系需要在当地酒店休息一夜。
宁初回到房间一沾床, 困意如同潮水席卷, 竟然难得一夜好眠,没有做梦。
早上醒来,房间里依旧昏暗一片。
窗帘遮得严实,他都不知道外面天有没有亮。
临颂今醒得比他早,正坐在靠窗的桌边,桌上摆放着酒店提供的笔记本, 正开着,只是光线调得很低, 宁初看不见上面是什么内容。
宁初猜想是工作上的事情。
于是他没有出声打扰, 轻手轻脚拉开被子下床想要去洗漱, 然后在路过桌边时理所当然被发现。
隔得近了, 他视线无意扫过, 刚瞥见了“达姆”两个字,下一秒邮件浏览页就被关上了。
临颂今握住他的手, 确认他的体温是否正常:“醒了怎么不叫我?”
宁初乖乖道:“我怕打扰你工作。”
临颂今却说:“没有工作,只是随便看看,休息得怎么样,还累吗,饿不饿?”
宁初挨个回答:“休息得很好, 不累了,有点饿。”
临颂今不明显地弯了弯唇角, 又捏了下他的手,放开:“去收拾吧,一会儿带你去吃饭。”
他们住的酒店离这一趟来的目的地不远,吃完早餐,驱车过来不到一小时。
宁初坐在出租车后座,窗外陌生的景象唤不起他一丝熟悉的感觉,看着看着,就发了呆。
即将路过一片建筑群时,忽然眼前一暗,一只手从身侧捂住了他的眼睛。
宁初一愣,在他手心里偏了偏头:“今今,怎么了?”
话音落下时,车子正好驶过一条从入口便见脏乱的巷子,路边生锈的指示牌上清晰印着这条道路的名字:泡桐街。
白人司机闻声好奇,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二人中身形更显高大的那一位冷眼望着窗外的方向,脸色阴沉。
一直到驶过校园外这一段路,捂住他眼睛的手慢慢松了手,宁初得以重获光明。
他将视线从稀稀拉拉站着几个黑人的街道上收回,困惑地转向临颂今,正要开口,没想到被司机先生抢了先。
司机的口音很重,宁初听得不是很明白,只能捕捉到一个关键词:黑人区,烂学校,治安差,和校园犯罪。
结合今今的行为和他脸上未能全部退散的沉闷阴郁,宁初有了一个猜测。
“今今。”他小声地,试探地问:“这里就是我之前念的学校吗?”
临颂今没有直接回答:“小初,我们先去那所房子,再看学校,好吗?”
他紧紧握住宁初的手,不知到底是想安宁初的心,还是安自己的心。
他知道他的小初很勇敢,做好了面对一切最坏现实的准备,但是他没有。
他不够勇敢,甚至是胆小,懦弱,一直到这一刻,仍旧没有办法心理强大地踏上那块带给宁初数不尽痛苦折磨的土地。
他的手心有些发凉,手背更甚。
宁初感觉到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另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将温度源源不断传递给他:“好,那就先不去。”
很快,车子在一栋破旧老楼前停下。
司机接过钱,冲他们摆手,嘴里又说了很长一串,这次宁初听得比刚刚明白了些,他说让他们注意安全,贫民窟的黑人野蛮又暴力,如果可以,最好不要选择在这里过夜。
地上坑洼不平,黑色混着污水的泥土潮湿又黏腻,宁初小心翼翼挑着干燥的地方走过一大片,找到楼梯口上到五楼。
老旧的木门紧闭,门前厚厚的积灰昭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无人进出。
宁初拿出当初他从行李箱里翻出的那把钥匙,意外又意料之中,门被顺利打开了。
和这栋楼糟糕的外表一样,房子里面也很糟糕。
扑面而来的发霉的味道,户型狭窄,天花板的高度低得叫人心生压抑。
所有摆设都很少,用简陋来形容都算夸奖,甚至连很多生活需要的基础家居都没有。
墙壁斑驳,四面墙角都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脏污水渍浸得发黑。
宁初站在客厅中央,茫然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心头终于迟来地腾起一抹熟悉的感觉。
可惜只有熟悉,没有亲切。
过去八年,他就是住在这里吗?
他将视线从目之所及的每一隅扫过,从断掉的椅子腿,到脏乱的桌布,从蛛丝密结的吊灯,到锈迹斑斑的冰箱......
不像他的家,更像走投无路时寄居的残缺的壳,会为他例行公事地遮蔽风雨,也会将他所有的困窘难堪长久封存。
他开始用异乡的灵魂,懵懂地踩过另一个自己曾踏过的每一寸,收纳着脑海中飞速闪过的每一块模糊又朦胧的碎片。
临颂今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门口,停留在他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无声陪伴。
宁初从客厅走到厨房,穿过光线阴暗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
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门,却比梦里更加破旧,把手的锁已经完全坏掉,门合不上,被迫留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宁初脚步在这里停下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
映入眼帘是掉落一半的窗户,风从没有关闭的窗户灌进来,带着工厂烟熏火燎的臭味,已经冷却,但依旧刺鼻难闻。
杂乱的梳妆台上,破碎的镜子倒映着这牢笼一半的狭窄房间,和紧靠着对面墙壁的一张床。
和房间一样狭窄,床单和被单早已经脏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乱糟糟地散落着各种垃圾纸团。
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暗色抓痕,在这样的场景衬托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宁初的眼睛就被牢牢锁在这样一角,瞳孔随着眼眶睁大不断缩紧。
就是这里。
他无数次在梦境结尾闯入的地方。
无数次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的地方。
光线忽然变得刺目,指尖渐渐扣紧了门框,他好像又看到了仰躺在这张床上那个女人的身影。
薄薄一层皮裹着嶙峋凸起的骨骼,双目突出脸颊凹陷,喉咙里不断发出喝喝的怪声。
即便已经连翻身都困难,还要用尽全力撑起脑袋,哆哆嗦嗦凑近那包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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