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高管家给言礼送午饭的时候, 向他汇报了何安娜又去家里见夏迟的事。
夏迟现在要做什么事,自然不会事事都向言礼先请示,他是家里的另一个主人, 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权力争取后, 如今在家里也说一不二了,想做什么做什么。
金妈妈都习惯了, 随他去, 也不想改正他,或者向言礼汇报了。向言礼汇报也没用,反而有挑拨两位主人之间关系的嫌疑, 何必呢,不用操这份闲心, 落得轻松。
只要不是出家被拆了这种大事,金妈妈都让自己处变不惊。
高管家则还是遵循着有事向言礼汇报的习惯, 所以才说了何安娜又去做客了这事。
于是直到这午后, 言礼才知道何安娜又去家里见夏迟了。
他没想到是何安娜主动要求去见夏迟的,还以为是夏迟让何安娜去的。
都把龚翔从夏迟身边调开了, 没想到没起到什么作用。
言礼没在高管家面前流露出情绪, 又和高管家说了几句,直到高管家离开后,他才轻叹了口气,心说的确必须查查夏迟到底要做什么。
他是希望夏迟对他讲真话的,但夏迟不讲, 他也没办法, 他不想把和夏迟之间的关系搞僵。要是心里有刺, 那么这根刺可能永远都会存在。
夏迟年纪尚小,十五岁之后又去了Omega专门学校, 在同自己一起回白龙城之前,他并没有回来过,除此,因为Omega专门学校管理严格,要对外联系也并不容易,所以可以认定夏迟在学校期间,应该不会和白龙城的人产生什么纠葛,那么,让夏迟在意的人事纠葛就是他去Omega专门学校之前发生的。
言礼已经有所猜测,是不是与夏迟当年差点被卖有关,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除了当事人,以及和他近期接触频繁的龚翔和何安娜,言礼很难去找到调查当年事情的其他着手点,特别是他还要自己去查这事,而不是安排别人去查。
言礼有了打算,当天晚上回家后,便对夏迟说:“夏迟,你爸妈葬在哪里的,我们之前说好要去祭拜,要不,最近就去吧。”
夏迟正在为言礼准备衣服,虽然家里有了家务机器人,但整理衣柜,还是夏迟自己在做。
言礼这话没什么可疑,不过夏迟人本身很敏感,特别是和言礼互相标记后,这种对言礼情绪的感应就变得更加敏锐,他总觉得言礼这话里是有些什么深意。
夏迟说:“好啊。我爸妈葬在公墓里,我自己还得去查查才知道具体位置。”
言礼说:“我去查也行,比你快些。”
夏迟说:“好啊。就在龙颈山县城外的莲花台公墓里。里面挺大的,大多是白龙城里的人死后葬在那里,我们县里的人,葬在那里的人很少。”
言礼不解:“怎么你们县里的人反而不葬在那里?”
夏迟说:“信灵巫的有很多分支,有的人还是想要土葬洗骨,有的海民则会把骨灰撒到海里,山民会把骨灰埋到树下,让自己更好地进入大自然的循环。白龙城的外地人比较多,才会把骨灰送到公墓里去,让后人祭奠。”
言礼问:“你父母当初怎么送去公墓了?”
夏迟说:“我当时还小来着,也不太会做这些事。要是我当时很懂,就会要求把爸妈的骨灰埋在老家房子旁边的树下了。不过幸好当时没有埋树下,我家房子因为修通天塔被毁了,那些树应该也没有了吧。我想去看他们,也会没法看。”
言礼:“……”
言礼发现自己在这些观念上,和夏迟之间还是挺有差异。
言礼又问:“那先去祭奠你的父母,然后我们再回你老家去看看,怎么样?”
夏迟虽然觉得言礼话里有深意,但可以去祭奠父母和回老家看看,他还是很高兴的,于是兴奋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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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礼休假这天,夏迟早早就起床了,准备好了祭奠用的物品,白龙城一般是用鲜花和水果做祭品,鲜花和水果都是夏迟自己在院子里摘的,他还用藤蔓和草叶编了一个篮子,把水果和鲜花都放进去,一切就齐备了。
言礼看后,不由好奇,说:“只用水果和鲜花吗?”
他以为多少还要去买些香烛纸钱。
夏迟说:“这样就行了。”
既然他说行了,言礼便没再多问。
言礼开了车,使用导航,去了莲花台公墓。
从龙首山去往龙颈山县城时,基本上都是山道,弯道多,大多数山道还一边是山另一边是悬崖。
言礼之前没有想到这条路居然这样险,初时还设定自动驾驶,之后实在怕了,而且老婆还在旁边,一出事两人都要拜拜,于是赶紧改成手动驾驶,设定驾驶修正和报警,以防万一。
夏迟坐在副驾驶位上,没注意到言礼这些动作,他一直从车窗看向外面,凝视下方深渊。
车不断地从盘山路向上向上,好像没有尽头。
其实夏迟不知道他父母的车掉下悬崖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只知道是在这条山路上,一边是山,一边是海的地方。
也许是这里,也许是那里,他们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要接受他们不会再回来了这个事实,也是困难的。
初时,虽然理智上知道父母已经死了,但每次午夜梦回,还依然以为父母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只要叫他们,他们就会答应。
夏迟一路上都没有讲话,言礼也不好多说,车里一直很安静。
本来车里开着冷气,等开过两个隧道几座桥,开到接近龙颈山县城时,车里已经不得不开上暖气了。
山间的植物类别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云雾缭绕,有冬季的感觉。
言礼说:“这里的山,峻拔,秀丽,难怪有同事说应该来这里看看。”
夏迟看了看言礼,说道:“这里的旅游业做得很一般,游客来了说不得还要被骗,治安也不好。”
夏迟虽然差点被卖,父母又被害死,但他曾经依然深爱自己家乡,不认为自己家乡哪里不好,但最近则是深受打击,龚翔和何安娜的那些话,让他觉得这里没得救了,大家都坏透了,所以随口便说起自己家乡的坏话。
言礼听出他语气里的沮丧,说:“要把旅游业做好不容易,还是要政府全方位地改变和支持才行。”
夏迟点点头,说:“嗯,是吧。”
虽是应了,但并没怎么往心里去,他心想,政府就是从根子上坏了,要改谈何容易。再说,他就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普通人,这份心操着也没有意思。
他甚至有点想哭,他以前是只想回老家来的,和言礼结婚,跟着言礼回家乡,他是很期待的,不只是可以为父母的死报仇了,是他本身就热爱家乡,希望自己出生在这里,也在这里生活,也死在这里。
但他如今却不想这样想了,他认为离开这里也挺好的,这里让他觉得没希望了。想到没有希望这件事,就会觉得痛苦,而人本身就有躲避痛苦的本能。
爸爸妈妈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夏迟不想再说话,所以之后言礼又讲了些什么,他也没注意听。
车从一条山路继续向上开,再开了几百米,便上了山顶,一眼望去,只见房屋鳞次栉比,排列在一条大公路的两边,就这么一条道一直向前,山顶的面积并不宽,除了这片修建着房屋的平地外,其他地方都是悬崖。
这里也正是以这种地貌而出名成为旅游景点,不过本地人大多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旅游的价值,外地人才愿意来看看。
从导航地图上看,莲花台公墓要穿过县城,继续向东边走六公里才到。
言礼问:“夏迟,你要在县城里休息一阵吗?”
言礼因为第一次开这样的山道,开得很慢,所以已经开了近三个小时了。
龚翔习惯开这种山路,就要比他开得快得多,但也要花两个小时。
在车里憋了三个小时,言礼都受不了了,夏迟居然毫无反应。
夏迟看了看言礼,说:“我对县城不熟悉,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休息。”
言礼说:“那我们找个店坐着喝点水吃点点心,然后再走,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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