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情况倒不算严重,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医生摘下口罩道:“都是皮外伤,只要做好退烧、消炎,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顿了顿,医生又说:“只是,病人的声带以前就有过损伤,这次发烧又引起恶化,目前处于失声状态,需要马上进行修复手术,不能再拖下去了。”
鹿泠曾经跟他说过,小时候那场突如其然的高烧,也伤过声带。
周陨嗓音干涩地问:“会有风险吗?”
“手术都会有一定风险。”医生严谨道,“只是这个手术恢复治疗性质居多,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的,您可以放心。”
“那就做。”周陨不再迟疑地点点头,“她没有家人,我来签字可以吗?”
医生迟疑了一下:“你们的关系是……”
周陨说:“我是她未来的伴侣。”
医生有些惊讶,手术室里面的那位,分明也是个男生。
周叙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没关系。”
医生跟周叙是朋友,以为周叙知道这件事,于是也识趣地没多问:“那我就准备手术了,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给你们插个队。”
周叙微微笑了笑:“谢了。”
这次医生进去了许久,直到医院外面的天色完全沉了下去,医生才神情疲惫地从手术室出来,摘了口罩说:“结束了,手术很顺利,只不过病人的声带现在还很脆弱,需要好好休养,两个周内可能说不了话,想要彻底恢复的话,至少也要等半年以后,这半年要尽量少用嗓子,不过说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周陨只觉得心头一块石头安然落地,低声道:“谢谢。”
医生道:“应该做的,别客气。”
手术前打了麻醉,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鹿泠还是昏迷状态。
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浓密修长的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周陨坐在病床旁边,轻轻握着鹿泠的手。
鹿泠的手腕上还有被绳子捆绑过的勒痕,一圈一圈的暗红色,让人看着就心疼。
周陨小心抬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心里,用消毒绵蘸着医生给他开的药膏,动作很轻地,一点一点地敷到鹿泠的手腕上。
鹿泠还没有完全退烧,手心握起来还有些温热——他的手握起来难得这样有温度,以往总是冰似的冰凉。
鹿泠还在睡着,面容看起来竟然有些恬静,长发散落下来,像个童话里的睡美人。
周陨给他手腕上涂好药,吸收了之后才轻轻把他的手腕放下,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明明旁边就有一个陪护床,周陨也不上去,就趴在鹿泠的病床上,虚虚握着她的手,闭上了眼。
.
第二天早上,周陨很早就醒了。
医生说鹿泠可能要中午才能醒,他想在这里看到鹿泠醒过来。
七点多的时候,门后传来轻微声响,周叙拎着一个兜子走了进来:“你都在这里守了一晚上了,去休息一下吧。”
“我帮你看着,她醒了我叫你。”
周陨摇了摇头,“没事。”
周叙就知道劝不动他,也没再说什么,把手里袋子放到桌子上,“我从家里带了点早餐,妈妈特意给你做的,多少吃点儿。”
周陨拿出袋子里的一次性食盒,里面分门别类地放了许多东西,水果沙拉,蔬菜火腿饭卷,还有煎牛排。
周陨现在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也不想辜负妈妈的用心,单手端起食盒,勉强吃了一些。
鹿泠醒的比医生预想的要早,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他的眼睫就轻轻颤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周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鹿泠身上,第一时间就看到她醒了,眼眸里明显掠过惊喜:“你醒了。”
鹿泠的眼睛里好像覆了一层温柔的水纹,原本漆黑幽深的眼珠此时看起来像漂亮的黑曜石,竟然是有光亮的。
鹿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的嗓子受了伤,医院给你做了手术,暂时还不能说话,要等两个周。”周陨跟她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鹿泠轻轻点了一下头。
周陨没忍住碰了碰她的脸颊,将细碎的发梢梳理平整,又轻声地说:“学校那边我也请了长假,你安心养伤就好了。”
鹿泠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从鹿泠失踪那天起,到他醒过来,周陨就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心里有放不下的牵挂,最多只是闭目养神,很难入眠。
周陨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许多,眼底甚至有一片淡淡的阴影。
鹿泠缓缓抬起手,一点一点抚摸他的脸庞,细长的手指在他的眼下轻轻扫过。
周陨也抬起手,拢住鹿泠的手背,肌肤摩挲了片刻,而后他又俯下身,含住鹿泠温热柔软的唇。
这个吻他已经克制了太久,等到鹿泠醒来,就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了。
他要把鹿泠变成自己的。
寸步不离地放在他的身边,最好装进一个壳子里,谁也不能再伤害他。
鹿泠一怔,瞳孔微微扩张,几秒钟后,主动张开唇瓣,第一次回吻他。
周陨好像没有料到鹿泠会回应他一样,被鹿泠的舌尖触碰到的时候,他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耳根到脖颈染了一线的红,心跳停拍后又猝然加快——而后他更加难以抑制地吻了回去。
两个人的喘息都变得很急,呼吸间彼此的气息凌乱交错在一起,周陨心里记着鹿泠还在病着,没有敢太放肆。
然而即便如此,等周陨抬起身体的时候,鹿泠原本有些干燥的唇瓣已经变得无比湿润,被吻出了几分色泽嫣红的血色。
周陨低下头,又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鹿泠,以后让我照顾你吧。”
周陨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鹿泠同样深深凝视着他,眼底某种情愫像是被压抑了许久触底反弹,几乎要满溢出来——明明一副马上就要同意的模样,不知却怎么又忽然垂下眼去,稍微抿了下唇。
还有一件事,周陨还不知道……
就算他从来没有故意隐瞒过周陨什么,甚至都跟他很多次同床共枕过,也在他的面前脱过衣服,但是——周陨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其实是个男生。
鹿泠手心撑住病床,身体稍微用力抬起。
周陨马上扶着他坐起来,避免他自己牵扯到伤处,俯下身轻声问:“怎么了?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鹿泠在病床上坐了几秒,然后忽然抬起手,一颗一颗解开了白色病服的扣子。
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不再流血,也裹上了绷带,透出一点淡淡的药香。
鹿泠脱下病号服,又将缠在身体上的绷带解了下来。
——白色绷带从他的身体上一圈一圈脱落,露出了底下更加雪白的底色。
周陨下意识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的身体,轻声疑问:“……鹿泠?”
周陨的有些修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他们两个确定了关系,他觉得……也不能随意看人家女孩子的身体。
鹿泠的手放在他的手腕上,稍微用了些力,让他转过身。
周陨的眼神钉在门板上一动不敢动,脸颊红的像个剔透的苹果,耳朵尖也是红的。
他声音紧张又局促地说:“你哪里不舒服的话……我让护士过来给你看一下。”
耳边传来一声气音,好像是鹿泠轻轻笑了一下。
他又拉了拉周陨的手,示意他转过身来。
周陨喉结滚了滚,慢慢转回去,目光放在散落下来的绷带上,迟迟不敢往上看。
但鹿泠想要他看,总归是会看到的。
周陨只是仓促扫了一眼,就没能再移开眼神——
鹿泠的身体好似少年一样的单薄,白色绷带只拆到胸膛往下的位置,层层叠叠地缠绕在细窄的腰间。
凹陷的锁骨之下,鲜红鞭痕一条一条地落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像一枝枝梅花开在上面,几乎有种难以言描的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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