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陈录鸣的侄子,也是个新秀导演,”王新朋凑近他,说了几部电影的名字,孟兰驰听过,“人还不错。挺热情的。”
孟兰驰一时也拿捏不准周子淇的意思,想多了也怕自己自作多情。
过了十几分钟,周子淇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穿着浅卡其的古巴领衬衫和深色长裤,身高腿长,比周子淇高半个头。
孟兰驰险些坐不住。是蒋正柏。
孟兰驰心想,蒋正柏这人社交能力确实强悍,简简单单一顿饭,让陈录鸣把他带进了私人沙龙。
这下好了,周子淇旁边站着蒋正柏,李鬼见李逵,挺好的一个青年,被衬得处处短一截。孟兰驰有片刻的心虚,自己刚刚故作无知地接受了一点周子淇的柔情,现在看看,简直是软弱而滥情。
孟兰驰自我厌弃,连带着也不想看见周子淇了。
三秋泓
抱歉,请再看看,这章几乎大改
第十八章
孟兰驰也避着蒋正柏,直到陈录鸣说去小莲坪吃烧烤。
周敦也在,吃着烤鸡翅,喝了不少酒,疯疯癫癫地:“我要划船!陈录鸣!带我去划船!”
陈录鸣正陪老婆说话,实在不想管他,“兰驰,你带他去湖边那艘船坐坐,船系着缆绳,飘不远。”
孟兰驰正躲着献殷勤的周子淇,立刻答应:“好。”
陈录鸣又怕周敦发酒疯,兰驰一个人制不住他,又说:“正柏,你和兰驰一起去。”
孟兰驰哑巴了,避无可避,掺着周敦往船上走,蒋正柏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三个人跳上船,船身晃了晃。湖里莲叶田田,新绿欲滴,船晃晃悠悠,懒懒地破开一方碧绿天地。
孟兰驰戳戳喝醉的周敦,周敦躺在船里就睡着了。
孟兰驰看了蒋正柏一眼,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耳根微微发烫。
过了几分钟,孟兰驰忍不住了,“周敦睡不了多久,等一会儿我们把他叫醒。”
蒋正柏神色淡淡,仿佛无所谓,“我没有急事。”
“啊,我也没有。”孟兰驰干笑着。
蒋正柏看着折弄花苞的孟兰驰:“周子淇不是在找你?”
孟兰驰像受了冤枉,张嘴就是辩白:“今天才认识,不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蒋正柏笑了,不知道是不是看穿孟兰驰故作无知,眼观心,犀利又冷淡,“总不是只想和你聊聊天。”
孟兰驰怔住,喉结滚动,揣着明白当糊涂,试探着:“那他想干什么?”
两人淡淡地对话着,说话间,一尾锦鲤跃出水面,溅起层层涟漪。
蒋正柏声音冷淡,“不是想做酒肉朋友,就是想做知心朋友。”
孟兰驰撑不住,立刻撇清:“我不爱喝酒吃肉,也不随便和人交心的。”
蒋正柏笑了:“那你上次约我去清吧喝酒?”
孟兰驰语塞,手心微微冒汗,手欠地把淡粉的花骨朵摘下来,捧在手里,莲心散发着淡香,“你和他怎么一样呢?”孟兰驰惊觉这话暧昧,又立刻挽救:“......我才认识他多久。”
蒋正柏又说:“前些天,小榆去医院定期检查了。”
“定期检查?他怎么了?”
蒋正柏看着他:“娘胎里带的,免疫系统有点毛病,十岁左右生过一场大病。”
孟兰驰愣住,觉得蒋正柏已经知道一切了,一母同胞,兄弟俩命数相连,共享着相似的五官,也分担着共同的疾病,但他还退缩着,不敢开口:“哦。”
孟兰驰不想说,可是顶着蒋正柏落在自己身上的如有实质的目光,他又撑不下去,无奈地笑笑,“你看我的脸。”
蒋正柏就看着他的脸,白皙,冷俊,轻红浅碧里自有一种皎洁。
“想象一下,我瘦掉二十多斤,脸会垮成什么样。”
孟兰驰脸上没笑意了,被蒋正柏的目光检验着,一寸寸打量,一寸寸揣摩,好像透过这张美丽的面皮,发现了朽化的筋骨。
那么标致的骨相,就算瘦得挂不住肉,又能丑到哪里去呢?
蒋正柏声音很轻,“小榆还打了针。”
“是,要打针,你知道吗?很粗的针,像给牲畜打的,”孟兰驰破罐子破摔,“我打了很多针。”
蒋正柏突然拉过孟兰驰的手,看了看手背,似乎想看看是不是有残留的针孔痕迹。
孟兰驰也不敢动,怀揣私心,任由蒋正柏翻来覆去地看,手指滑过皮肤,窜起带着火星的痒,手腕都在轻轻哆嗦,半晌,听到蒋正柏问:“是不是痛死了?”
孟兰驰还故作潇洒:“还好啦。我那时候都二十了。”
孟兰驰感受着蒋正柏淡淡的关怀,这是给二十岁的孟兰驰的,那个夜里疼得睡不着,又无人陪伴的孟兰驰。
突然,蒋正柏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贴,指纹触碰,但是就两秒钟,他松开了。
孟兰驰自然读懂了,这是蒋正柏对他表示的一点安慰。
是他自己心里不纯洁,一不小心就把蒋正柏的好心曲解成有意。
失落也说不上,就是心里一根注定不能开花的软刺,时不时地扎他一下,痛也不是,痒也不是,就是那么不痛不痒地过了十三年。
他都习惯了。
“你俩牵手干什么?”周敦睁开眼睛,醉醺醺地说。
孟兰驰跳起来:“你总算醒了!你耍酒疯就算了,还要别人陪着你耍!”
周敦莫名受了兰驰的气,敢怒不敢言,自己爬起来,拉住缆绳,船就慢慢靠岸了。
孟兰驰跳上岸,把两人撇在后面,走得又急又快。周子淇迎上来,孟兰驰也没理,径自冲到室内的厕所。
打开水龙头,他摊开掌心,那个人的热度犹在,残留在不甚清晰的掌纹上。水声流淌,他却迟迟没有洗手。
半晌,看着镜中人,像中了魔,又像发了狂,颤抖地举起那只手,捂住自己涨红的脸,口鼻呼吸都急促,低哑难耐地感受着这点余温。
“看看我的藏品。”陈录鸣正带着蒋正柏参观自己的书房,极大的独立空间,不仅有藏书万卷,还有一些字画宝玩,蒋正柏大学时期曾在拍卖所见习过一段时间,对这些东西都能略点评一二,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陈录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副裱起来的袖珍小画,“这是兰驰画的。他学过西洋画,又学过国画,你看,颜料是油彩,技法是没骨画,多清丽的一株兰花!这是他送给我新居落成的贺礼。”
蒋正柏笑笑,看着这副画,伸手,隔着冰冷的玻璃摸了摸,“确实,脱俗出尘。”
陈录鸣打趣:“你喜欢?这我可不送的。”
“不夺人所爱。”蒋正柏笑,“高高地挂着,看看就够了。”
陈录鸣看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你和兰驰,认识多久?”
陈录鸣知道兰驰性子虽非冷淡,但也慢热,跟这个男人,熟稔得绝非新知。
蒋正柏笑:“高中就认识,不过我后来出国了,渐渐就断了联系。”
陈录鸣听到“渐渐就断了联系”,张嘴想问为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他年过半百,也经历过悲欢离合,知道人和人之间就是那么一回事,时机、缘分缺一不可,有些人注定只能停留在生命中的某一站,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且走且停地留到最后。
陈录鸣又想起一件事:“兰驰,原先没打算干这行。他父亲,你可能听说过,他是想要兰驰从政的。大学专业本来要填的马哲或者法律,兰驰一意孤行改了志愿,离家出走过,后来又勤工俭学去外国学的电影。”
蒋正柏随口问:“国外?他去的哪里?”
“好像是南加州吧。”
南加州,离蒋正柏就读的斯坦福,相距361公里。
三秋泓
抱歉,这章大改,请再看看
第十九章
天上下着雨。已经夜里八点多了。高铁驶入清江。靠窗的座位边坐着个男人,脸上驾着副金边眼镜,露出一片弧度精致的下颌,嘴唇颜色淡淡的。乘务员路过好几次,他都没有抬头,似乎一直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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