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痴心妄想,人会发疯。
可是此时此刻,他不免又有了幻想,或许他们之间能有别的发展,温时理智上还是觉得不可能,被热度冲昏的大脑又想万一呢?
所以洗了一个很长很长,也不能冷静下来的澡。
无论什么结果,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温时选择面对。
他这么想着,关掉了花洒,用干毛巾将身体擦拭了一遍,头发也很精心地梳理了,用发圈绑起来了,推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第一时间,温时就注意到了拾起的被子和安放在上面的笔记本,他有片刻的迟疑,仍很紧张地问:“是你捡起来的吗?”
陆惊蛰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说:“被子掉到地上,好像还被踩了几脚,是不是要洗?”
其实温时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得到台阶后连忙点头:“我下午收拾。”
陆惊蛰笑了笑:“也不用那么着急。”
唱片机早停了,房间里很安静,温时站在陆惊蛰身前,身上还有些潮湿的水汽,混合着信息素的气味,甜的浓郁。
好久都没说话,温时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的嘴唇是湿润的殷红色,像是春天的第一颗草莓,但是春天已经过去了。
陆惊蛰无端地想。
他在早春出生,却不能拥有春天。
戒指、追求、告白,好像都没有意义,温时不喜欢那些,他想要的是真正的自我和自由。而陆惊蛰是伤害他的人,他想要逃开的人。
即使有片刻的感动,也不足以抵消掉痛苦。
陆惊蛰看了温时一小会儿,说:“没什么。”
他顿了顿,说:“突然有点事。温时,再见。”
第59章
临走前,陆惊蛰很少见的反悔了,说是事情不怎么重要,不值得跑一趟,又留了下来。
期间没再做什么,和从前差不多,两人待在密闭的空间,各自做自己的事。
陆惊蛰没准备工作,随意抽了本书看,也没用心,大多数时间都注视着温时,看着他纤瘦的后背,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和垂落在脖颈上的卷发。
时间像是握在掌心里的沙子,每一秒钟都在持续不断地减少,看一眼就少一次,所以很不舍。
最后温时也不知道陆惊蛰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
那天过后,陆惊蛰又考虑了很久,失眠的夜晚是寂静的。他坐在窗前,看到在黑暗中亮着的寥落遥远的灯光,又想起了温时的背影,他的头发很软,有很好闻的香气,但只有靠近才能嗅到。
回忆过去的一段时间,陆惊蛰觉得自己唯一做对的事,可能只有没将最新的医疗研究成果告诉温时。
陆惊蛰准备让周教授出具他想要的报告,不真实的,不计入档案的,给温时和陆老太太看的那种。
周教授不明白陆惊蛰这么做的意义。陆惊蛰的病情的确有所好转,但对药物——温时的信息素呈现依赖症状,不能离开,必须每日接触。
但陆惊蛰已经作出了决定,比当初选择他们团队还要坚决得多,没人能够阻止或动摇。
归根究底,这份报告欺瞒的不是监察部门或病人,而是亲属和义工,的确违反规定,但出于病人是团队投资者的角度,这件事也不是不行。
陆惊蛰的手边摆了两份报告,一份真的,一份按照他的意愿改写了某些数据和结论。每一次检查过后的结果,无论简短还是反复,陆惊蛰在听完医生的表述后都会亲自查阅一番。对于身体和信息素紊乱症,他不是不在意,只是知道急也没用。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痊愈的,或者不能痊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会和温时在一起。
周教授隐晦地暗示,陆惊蛰久病成疾,随着年龄增长,紊乱的信息素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逐渐变大,新的治疗方法没有太大效果,而匹配度100%的信息素也很难再次找到,团队也束手无策。所以实际上治愈的希望渺茫,且之后身体可能会出现永久性损害,进而影响到寿命。
她提出的解决方法是联系之前合作过的医院,看能否寻找合适的Omega志愿者。当然,如果对方同意,也会付出一大笔费用。
陆惊蛰听完后,平静地拒绝了周教授的颜与建议:“义工就不用再找了。”
没有必要。
陆惊蛰从未有那样的想法,也做不到那样的事。喜欢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拥抱、接吻、上床。
*
“恭喜,温时先生,你挽救了一位病人的生命。”
白医生得到上面的消息,所以也这么告诉了温时。
新的团队果然有了突破性成果,温时的信息素诱发了他们的灵感,陆惊蛰的治疗有了重大进展,即将在不久后痊愈,具体的日期已经定下,只要陆惊蛰的病情不出现反复就行。
温时怔了怔,觉得像是在做梦,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但第一反应不是开心。
回过神后,温时开始向白医生提问,他问了很多,问得很详细,白医生回答得也很得体,所有的问题都有合乎情理的解释,中间充斥着很多温时不能理解的医学术语。
温时是不太聪明,对医学也并无研究,出于直觉,觉得这个突破来得太过迅速和突然了。
但也找不到缺漏之处,回去之后,温时还有些恍惚,没能反应过来,开门的时候,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捅进去。
就这么等到黄昏,陆惊蛰如约而至,像往常那样过来了。
温时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托着腮,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才偏过头,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迟疑了好半天才说:“恭喜,我听医生说,你的病终于好了。”
陆惊蛰肯定比他早知道这个消息,现在祝贺好像也迟了。
但温时还是说了。因为陆惊蛰不会失眠,也不会再痛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陆惊蛰能听出温时祝福中的诚挚,全世界没有人比温时更希望他能痊愈。而这种祝福并不源自自私的愿望,因为温时收了钱或是想要离开,而是真的希望陆惊蛰能不再受病痛的折磨,能够平安健康。
如果温时不那么无私、不那么无条件奉献就好了,陆惊蛰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件不可能的事,但都没有结果。
温时叫他的名字,陆惊蛰回过神,随意地点了下头,说了句“谢谢”,但好像没有多开心。
或许是他的情绪本来就很含蓄,不会轻易表露。
但没有理由的,温时仍觉得他是不高兴。
温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但当此时此刻真的来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预演过要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每一步都很仓促。
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温时迫切地催促着自己,他缓慢地仰起头,眼眸和心情一样沉重,难以抬起,低声说:“那以后就不需要治疗了吧。”
上床,标记,拥抱,握手,相处,最后是结束,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从最亲密到最生疏,总会到这一步的。
温时想过无数次这样的结果,但真的等到这一天,感觉还是很不真切。
之后的几天里,温时尝试着戒断陆惊蛰,就像戒掉烟草那样,这两样都是他来西河后染上的瘾。烟草很易得,便利店就能买到,戒不戒掉好像无所谓,而陆惊蛰则非常昂贵,哪里都买不到,除了戒掉,没有别的办法。
陆惊蛰还是会邀请温时一同用餐,温时每次都想是最后一次,应该要保持距离了,每次都赴约。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几句,陆惊蛰简单提了几句魏然的事,这次说的很确切,魏然失去打扰温时生活的能力了,不必再担心。
温时怔了怔,其实他不怎么在意魏然。魏然对他的伤害和影响,在离婚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了,之后的很多事,都是温时为了挽回过去犯下的错误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温时曾为此而痛苦,但陆惊蛰在他的人生中不是错误。
用完餐后,陆惊蛰将餐具收拾了一下,坐在温时对面,初夏的黄昏湿而热,他就那么看了温时很多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温时,你想过以后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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