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来得及反应是什么,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叫他“温时”。
又说,“过来”。
温时抬头朝原来相反的方向看去,屋里很暗,但眼睛适应后也能看到大体的轮廓。
那扇开着的门前有个高大的身影,与温时曾在不经意间瞥过的照片有些许相似之处。
相似在于,温时不知道这个人的长相,却知道他是谁。
反应也很雷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此时的陆惊蛰与温时在车上想象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他平静地说:“我在等你什么时候进来。”
温时不擅长交际,明明对方并未表达任何不满、排斥,不会令自己难堪,但现实与想象还是很不同,他无法应对,只能说一些很不着调的话:“是不是开门的声音很大,我吵醒你了吗?”
陆惊蛰否认:“没有。”
又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猫的动静都比你大。”
温时几乎被说服,但还是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陆惊蛰就那么看着他,似乎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温时过来,于是只好走过去。两人的关系陌生,与亲密到可以握手的程度相差甚远,但陆惊蛰还是握住了温时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才简略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没睡着,突然闻到很甜的草莓味。”
是蔓延的、如潮水般涌入的信息素的味道。
温时有点呆呆的,任由陆惊蛰拽他进了卧室。
卧室里也没有添置很多物品,除了必需的家具,靠近床的地面铺了一块羊毛毯子,温时就站在那里。
他终于开始交代来意:“陈医生说治疗暂停后,你可能会失眠。即使不……进行治疗活动,信息素也可以助眠。”
信息素是助眠是陈寻从前无意间提到过的,别的不是。但温时想,陆惊蛰应该也没有那么有空到去问。
大约是信用良好,假话说的也很真,并未引起受骗人的怀疑。
温时站在床前,目光游离,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讲一些很自作多情的话:“其实不用这样,没什么关系。”
陆惊蛰只是看着他。
那个晚上后的第二天,他约了医生谈话,之后的很多天,忙是真的,不想让温时再吃避孕药也是真的。没有故意隐瞒,但也不会刻意告知,停止一个持续已久的伤害行为并不值得夸耀。他用金钱、权利购买很多,与温时也是也是一场交易了,看起来钱货两讫,非常公平。
严格意义上,温时是被购买的商品,理应交付一切,承受所有。
陆惊蛰不是在真空中长到三十二岁,见过无数人,对他们没有泛滥的同情心。但温时哭的时候,说不痛的时候,吃完药呕吐的时候,无条件答应的时候,会让他莫名的、由衷的产生温时真的很可怜的稀有体验,以前从未有过。
再精明的商人也会动摇,有一天陆惊蛰会觉得生意不合算的原因竟是他付出太少,得到太多。
陆惊蛰愿意让这桩生意稍微公平一些,受害人温时却要前来弥补他的损失。
不是没有听到推门的声音,但温时的心思很好猜,陆惊蛰知道他希望没有。陆惊蛰不是那种会体贴别人的性格,一般不会故意给人难堪,但也没为谁留过面子,跟不上他做事,待不下去的人会离开。
但乘坐一个半小时汽车,为陆惊蛰助眠的温时不是他的生意伙伴或是下属,做一件毫无回报的事,不做也没什么,是纯粹的奉献,稍不留神会身陷囹圄,后悔得很轻易,但还是要来。
所以陆惊蛰应该对他好一点,做到体贴、温柔,或者通常意义上的更多。
卧室的温度很低,陆惊蛰的信息素失衡,除了另一人的安抚,多年来没有别的特效药可医。在失眠之际,体温更高,皮肤发烫,不久前握住温时手腕时,只觉得很冰。
但温时的身体慢慢变热,不算狭窄的房间里盈满草莓的甜。
陆惊蛰碰了一下他的额头,问:“怎么了?”
温时迟缓的避了避,似乎很难开口,嗓音变低,有些沙哑,含混地说:“我的信息素含量不太够,就吃了别的药。”
什么药也不说。
温时的信息素分泌一贯不太多,但因为治疗方式十分直接,转换效率很高,所以平时已经够用。如果要达到单纯地共处一室而能助眠的效果,就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温时在车上吃了更强效,陈寻只开来备用的药物,一个小时后,药物在温时的身体里起效,但也带来负面作用,或者说信息素分泌短期大幅度增多的必然结果。
温时假性发情了。
温时的后悔、痛苦都很明显,他装作那些欲望都不存在,用毫无波动地语调问:“你现在会想睡吗?”
仿佛只要陆惊蛰回答“会”,就可抵消后悔。
但陆惊蛰之前那样体贴,他再次握住温时的手腕,毁掉温时伪装的平静:“那你怎么办,你发情了。”
“我没有。”
温时很快地否认,试图收拾起狼狈:“没关系,回去后会打抑制剂。”
陆惊蛰便更用力了些,他把温时拉进自己怀里,很好心似的:“又要吃药,又要打抑制剂,我帮你吧。”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只让温时产生感觉,好心没有好报。
他说吃药没关系,但来的路上确实没想过和陆惊蛰上床,而仅仅是助眠,说一套做一套,所以果然得到了报应。
但陆惊蛰似乎真的只是纯粹的帮助,没有其他。
很少有的,温时不必尝到痛苦,只有快乐。
他软的像一枚熟透了的果子,甜的要命,有饱满的汁水,任由别的人掌控。
温时的思绪散漫,理智全无,他想一些很奇怪而无聊的事,也想在他身边,似乎好心且好脾气的alpha。
但温时好像永远倒霉,刚刚才想陆惊蛰是个好人,对方下一瞬间立刻变坏,有点恶劣地问:“进来的时候胆子那么大,要是被我当成小偷怎么办,你要求我不要打电话报警吗?”
接下来更恶劣:“怎么求呢?”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温时会被羞辱,但现在只会觉得这个人在开过分的玩笑,想强硬地要求他不许再这样,但似乎没有立场。也许是假性发情的缘故,温时的界限感变得模糊,他没有那么逆来顺受,很小声地回他胡话:“不是说我比猫还轻,那你就当成猫好了,猫怎么会偷东西。”
陆惊蛰笑了一会,觉得温时很可爱:“嗯,喵一个听听。”
第16章
温时不是猫,理智没有丧失到那种程度,并不会喵。
假性发情的时间不会持续很长,温时逐渐清醒过来。
他躺在陌生的床上,小腿搭在床沿,由于方才过于兴奋,还被某种本能控制着,满满的、不受控制的摇晃着。而另一个人好像很平静,衣着整齐,就像做了一件很平常、乐于助人的事,正在用纸巾擦拭手指。温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摄入过多的信息素,脸红发热。过了一会,他的呼吸缓和,想起方才种种和那些不着调的话,只觉得狼狈,但人无法把说过的话吞回去。
所以,他希望陆惊蛰能忘掉。
然而,陆惊蛰用很礼貌的语气问:“还要吗?”
像是会任由温时决定。
温时曲起手肘,想要从床上撑起,却不小心按在对方的身体上,与平静的语气截然不同,他的身体是热的。
这个人……
温时慌乱地移开,想要当作一切没有发生,但终究不可能,他将手慢慢搭在陆惊蛰的肩膀上,偏着头,有点自暴自弃。
这是一次不在病例单中记载的治疗活动,不是为了治疗,单纯的为了欲望,为了报答,也为了补偿。
陆惊蛰抱住温时,却还是拒绝了。
温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都是一团糟。
陆惊蛰又说:“乖。”
温时也不知道什么是乖,但他没有力气,待在陆惊蛰的怀里,不再尝试别的。
卧室重新变得安静,温时的喘息和陆惊蛰的呼吸声一样轻,突然响起单调的默认手机铃声。
上一篇:你是懂点女装的
下一篇:我走后,宋先生说他爱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