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眯起眼睛对我笑。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把心里的阴霾都挥散去呢?
这个答案我们谁都不知道。
跨年的庆祝仪式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三点多,我跟江洛一直坐着觉得冷,便站起来四处走。
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了爸妈。
他们也在随便乱逛,倒是丝毫不怕跟我们分散的样子。
“吃不吃?”我妈抱着个纸袋,开着口,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满满一袋子的瓜子。
我有些无奈,抓了一把塞到了江洛的手里:“妈,你们逛了这么久就买了一袋瓜子?”
“这可不是她买的。”我爸说,“我们俩的钱都在你那儿,这是人家可怜她给她的。”
他说完,我妈撒娇似的用肩膀撞了撞他,笑着问我们:“冷不冷?要不要回去?”
我转过去问江洛,他还是老样子,根本不发表意见。
但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儿,我说:“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下午要返程的。”
我们四个一起往回走,我妈拉着江洛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跟爸走在后面,他对我说:“你妈最近心情好了不少,这是把江洛当亲儿子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当初让江洛来跟我们一起住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那你呢?”我搂着我爸的肩膀,“你是不是觉得我妈对江洛太好了,你吃醋了?”
我把瞪了我一眼:“臭小子,说什么呢!”
我们爷俩儿伴随着烟火的声音,畅快地大笑。
现在已经是新年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从今往后,我的家人们身体健康,心情愉悦。
下午返程,我们租的是一个商务车,从北极村直接开车去漠河的机场,前面是司机和那个话唠的导游,中间一排是我跟江洛,爸妈在最后。
因为大家都很累,上了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浅眠,路面一颠簸就醒了。
扭头一看,江洛靠着椅背,不停地点头。
那模样又可爱又可怜,我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地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回头看看后面的两个人,他们俩也是一样,我爸靠着椅背,好像也是刚醒,我妈被他搂在怀里睡得正香。
大家确实累了,之前回了房间之后我跟江洛因为谁睡床的问题又争执了好一会儿,结果他睡了沙发,我睡了地板,那么大的双人床反倒是空下了。
由此可见,我们都是固执的人,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说实话,睡地板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这个酒庄是暖气供暖,虽然房间温度不错,但后半夜地板还是很凉的。
今天醒了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怕他们担心,更怕江洛内疚,所以一直没有吭声。
我的体质还算不错,极少生病,不过每次一病就要倒下好久,这会儿只能默默祈祷可以挺过去。
然而,我还是病倒了。
从北极村一回来我就发起了高烧。
原本之前一直担心爸妈去那么冷的地方会不适应,结果我却成了家里唯一的病号。
元旦的假期只剩下一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明天上班,不管怎样是要给员工们亲自发红包的。
可这会儿躺在被窝里,被江洛和我妈看着,量完体温就吃药,吃完药就强迫我睡觉。
生病的人大概心里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特别脆弱,一想到自己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如今却必须躺在床上,心里烦躁得不行。
终于盼到我爸妈出去买菜,我对江洛说:“我真没什么事儿,不要那么小题大做。”
李江洛这会儿一点都不可爱了,也不听话了,他眯着眼看刚从我腋下取出来的温度计,说:“38度9,你躺着吧。”
我长叹一声气,无奈地说:“这个家里我连个盟友都没有……”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盟友?”
“嗯,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毕竟对你来说我爸妈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多了。”我是故意在激他,其实我很少会说这种肉麻的话,此刻我生病了,就原谅我吧。
没想到他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然后拿着我的水杯站起来往外走,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小声说:“你也重要。”
不知怎么的,他这反应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娇羞。
虽然很不应该,但看着他脸红害羞不好意思说话,真的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词。
最近在全家人的努力下,江洛胖了点儿,瘦得凹下去的脸颊渐渐有了肉,有时候会鼓着腮帮子,像只小金鱼。
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接了水回来递给我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问他:“想什么呢?”
“想你什么时候能好。”他坐回来,双手扶着床边,“你是不是因为睡了地板所以感冒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所以一早就打好了腹稿:“应该不是,我出发之前就有些苗头了,公司几个臭小子加班感冒了,估计是传染给我了。”
这个谎撒得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他眨巴着眼睛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了。”我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在找工作吗?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吗?”
“有倒是有。”他的表情有些为难,“都是些小公司,那些我很喜欢的大公司一个回复我的都没有。”
他的脸上写满了挫败,曾经工作不错,发展不错,却因为旷工被开除,以他的性格,简历一定不会造假,这也就导致他再找工作时会遇到很多困难,再加上年前大部分公司都不会再招聘了,所以他注定了会碰钉子。
“年前本来就不好找工作,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安慰道,“其实你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过完年再说。”
他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叹气:“我想出去工作了,很急。”
我觉得我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忙碌一些反倒是好事,就像我,柏林出了事之后我就忙着照顾爸妈和江洛,忙着把工作转移到国内,忙到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柏林。
“也好。”我说,“那既然现在没有合适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到我这个小公司来,你是跟柏林一个专业的吗?或者,想做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江洛一脸惊讶,嘴巴长得圆圆的。
看着他那傻兮兮地样子,我笑着笑着就流了鼻涕。
他赶紧抽了纸巾塞给我,然后腼腆地笑着说:“我学的是信息管理,不知道去你那里能做什么,但是哥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话,我什么都愿意试试。”
说实话,他的这个专业在我公司真的没有用武之地,完全不对路子,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不打算客气了。
“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个助理,你能行吗?”江洛在我心里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人,以前柏林夸他的话我还都记得,有才华有能力,一个小公司的小助理,可能确实屈才了,不过这就像当初他来我家一样,我们正是彼此需要的时候。
他需要工作,我需要帮手。
“我没做过。”他有些没底气,但随后立刻看向我,说,“但是我愿意努力试试。”
我把用过的纸巾丢到床边的垃圾桶里,很严肃地问他:“你不觉得你的能力被浪费了吗?”
“怎么会。”他轻笑一声,垂下眼睛,“人总是要向现实低头嘛,而且,我要是助理做好了,哥你也会给我涨工资的对吧?”
我被他的问话弄得一愣,我们对视了一下,看着他那笑意盈盈的眼睛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又躺下了,说:“那你现在就上岗吧,去准备二十个红包,然后用我的卡去取两万块钱,红包怎么包不用我教了吧?”
他连连点头,却一动没动。
“怎么不去?”
李江洛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答应阿姨了,在这儿看着你,等会儿他们回来了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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