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贵妇当即脸色一白,在她无往不利的人生当中还从未受到此等屈辱,气到嘴唇都在发抖,“你——”
然而眼前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虽然满身泥浆、狼狈不堪,但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贵气却不容忽视,让她忍不住心生忌惮。
也不知道是对峙了多长时间,她气愤不已地一转身,拿着自己的小羊皮手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了。
江川直到这个时候才敢走上前,来到自己大哥身边。
江天从兜里摸出烟盒,低头瞥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那什么……”江川心中仍然惧怕自己这位作风冷硬的兄长,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谢……谢谢大哥……”
“不用谢。”江天咔嚓点燃了香烟,然后仰头悠悠然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大概是方才的阵仗实在是太过吓人,竟没有一位医护人员胆敢上前阻止他抽烟。
江川连连看去好几眼,最终忍着没说话,低头陷入了沉默当中,“……”
但江天只克制地抽了两口,随后便碾灭了烟头,眼神漫不经意地瞥向自己沾有血迹的指尖,同样沉默不语。
“大哥……”江川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询问,“你其实……认识我老师吧……”
“不认识。”江天却矢口否认,“看上去蛮讨厌的。”
江川又只能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站在江天身边实在是太令人尴尬了,半晌后江川实在是受不了,便跟江天说了一声,自己回采集室找同学。
却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男生们的抱怨,“刚刚那老太婆是不是有毛病啊?”
“不是,咱们给老师献血,她凭什么发疯不让啊?还说什么这不公平,也要让领导组织学生给她女儿输血……”
“真他妈烦,没想到贝幼珊和她妈一个样,高高在上看不起谁啊?”
“她还说要去找教育局举报,举报学校公权私用,擅自让学生给老师献血,可我们明明是自愿的!”
听到这里,江川的少爷脾气噌的一声上来,直接推门进去,“她敢举报一个试试!”
里面的学生们都在此时转头看着他,“学……学神……”
江川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暴怒,甚至贝幼珊本人都没有激起他这么大的怒火,在这时磨牙吮血般死死咬紧牙关。
现在看来贝幼珊嚣张跋扈的性格可能并非是本人天生如此,有这么一个自私成性的妈,就算是再好的苗子可能都得被教歪了。
大家看他生气,也纷纷不敢再开口,气氛眼瞅着陷入尴尬,这时一罐热乎乎的椰奶忽然贴上了江川脸颊。
“好啦。”背后忽然响起任西洲的低笑声,“小少爷消消气。”
连江川自己都感觉神奇的是,自己满肚子的怒火竟然真的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少……”他觉得这样很没面子,不由得瞪一眼任西洲,“少拿这一套哄我……”
“没哄。”任西洲咔嚓一声拉开椰奶的易拉罐开口,然后递到他面前,“喝吧。”
江川低头啜饮一口香浓顺滑的椰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自己又说不上来。
采集室里的这帮少年等候了大概半小时,忽然有助理出现在门口,说要挨个送他们回家。
学生们陡然一惊,“不……不是还要给老师献血么?”
助理礼貌彬彬道,“手术用血已经送到医院,辛苦各位同学,江先生以及学校那边的谢礼,稍后会送到各位同学手上。”
学生们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派上用场,一时之间有些纳罕,但他们毕竟没有什么经历,别人说什么也就做什么,纷纷在助理的安排之下坐上回家的商务车。
江川看着任西洲也上了面前那辆车,想偷偷跟着一起走,却没想到直接被叫住,“小少爷。”
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少爷吩咐,也要把您送回家。”
江川额头浮现冷汗,勉强笑笑,“我跟着他们一起走就行了……”
助理却并不解释,只是伸手示意了一下旁边那辆迈巴赫。
江川瞬间变得蔫头耷脑,最终在助理的陪同之下坐上了车。
也不知道是过去多长时间,迈巴赫终于停在了一片几乎宏伟的庄园面前,仆人彬彬有礼地打开车门,然而江川却压根没表现出任何雀跃。
他沉闷的表情就好像自己不是回家,而是走进了阴森可怖的牢笼。
一进门,管家便询问他是否要吃饭,但是江川没有任何食欲,摆摆手便走进电梯,直接上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陈设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书桌上多了一摞他自己订购的国外期刊杂志,被按照日期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但江川也只是翻了翻就再也没有什么兴趣。
这个家中就好像安装了什么屏蔽仪器,能够把对快乐的感知全部都给屏蔽掉,不想吃不想喝甚至都不想动,江川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呆呆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此时分外想念起了学校。
而这时他忽然心念一动,为什么不可以给任西洲打个电话呢,问问他到没到宿舍,现在又在干些什么 ?
他连忙拿起手机,点开任西洲的微信头像,深呼吸了好几口,然后拨打出个视频电话。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秒接。
手机屏幕上出现任西洲英挺俊帅的五官,他调整了一下镜头,然后挑挑眉头询问,“干什么?”
江川光是看见他,就感觉整个心胸豁然开朗,他趴在床上翘着双腿,跟他聊天,“你到宿舍了么?暴雨一直在下,路况可能不太好。”
任西洲回答道,“到了。”
江川只在镜头当中看见他的上半身,却看不见他的手在做什么,不由得好奇,“你在干什么呢?”
任西洲调整了一下视频角度,露出自己面前满是泡沫的水盆,他低低哼笑了一声,“给某只小狗洗臭袜子。”
江川脸颊骤然一红,几乎是张口结舌地反驳,“我……我的袜子才不臭!”
任西洲宽大的手掌泡在水中认真搓洗着袜子,敷衍地嗯了声,“是是是,小狗的袜子不臭。”
江川狠狠瞪着他,心说自己才不是小狗,然而他紧接着想起个问题,“今天下雨,你洗完了晒在哪里啊?”
任西洲随口道,“买了个烘干机。”
江川惊讶了一下,“烘干机?你买那个干什么?”
“马上就是冬天了。”任西洲在这时凝视着视频当中的他,目光相当认真,“想让你随时都有热乎乎的衣服穿。”
江川感觉耳朵眼中噌的一声开始冒热气,他害羞至极地将脑袋埋在柔软枕头中,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真是奇怪……明明烘干机这种东西,家里有更高级更先进的,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但他现在却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任西洲买的那个烘干机是什么样好不好用。
“脸红什么?”任西洲这时狐疑地皱起眉头,“发烧了?”
“嗯……”江川说不出实话,只能在这个时候默认,他抱着枕头蜷缩起身体,通红着一张脸不敢与任西洲对视,“有……有点难受……”
“吃点阿司匹林。”任西洲看着他道,“多喝热水。”
什么多喝热水……江川这时候心里开始嘀咕,就不能多说点好听的话么?怎么这么直男啊,明明自己都生病了……
但是下一秒钟,他就猛然警醒,自己怎么不由自主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尴尬地连脚趾都蜷缩在一起,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啊……
都不像他了……
此时的他大概是不知道,这种懵懵懂懂又如同小鹿般砰砰跳动的心绪,叫做年少的欢喜……亦是因为他此时注视着的是喜欢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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