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泠很轻地摇了摇头,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没想到,颂恩竟然这么密切地关注着案件进展,当初的口头协议是,只要沈鸣玉获得自由,证实内幕消息真实并起效,凌泠就必须履行他的承诺。
口头协议而已,没有白纸黑字,凌泠当初狂妄地想过,就算他反口不认又能怎样,但此刻事到临头,突然记起那个莫名“消失”的吉野清和,凌泠很难判断颂恩有没有在这场“消失”里做过什么法外狂徒之举,如果这会反口不认,是不是下一个“消失”的人就是自己?
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裤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传过来,凌泠匆匆扫过几眼,而后直接按了关机。
颂恩在问:何时来曼谷?我给你订机票。
又说:我派我的私人飞机来接你。
凌泠知道他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尽管这个大麻烦是为了眼前这个新上任的男朋友惹来的,但凌泠很怀疑,这个还算不上称职的三脚猫男朋友到底有没有本事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果然,这世界就没有真正安稳的时候,尘埃落定不到半分钟,新的麻烦就出现了。
等律师办完所有手续,凌泠跟沈鸣玉和沈惟安岳嘉明一起走出法院,其他三人准备直接回月明集团处理工作,集团被赵长野瞎瘠薄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在破产边缘,有无数待处理事项,大厦摇摇欲坠将倾未倾,又是一场浴火重生的重建过程,沈鸣玉和沈惟安一刻都不能等。
今天是工作日,凌泠来庭审是请假出来的,此刻便跟他们分别,几个人各自回各自的公司。
凌泠刚到公司大门口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还听到靳如嗔的声音,他有些意外。
“靳哥,你怎么回来了?”凌泠走到人群中间问道。
靳如嗔正挨个给员工派发红包,满脸喜气,转身直接给凌泠塞了个大红包,拍拍他肩说:“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特意赶回来给大家发红包沾沾喜气。”
凌泠笑着接下了,真心实意说了句“恭喜”,这老板倒是特别,别人都是结婚收红包,他倒好,赶着婚礼前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地给别人发红包,果然“钱景”无虞的人就是真大方。
大厅里对老板的彩虹屁此起彼伏,热闹了好一阵,靳如嗔才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去干活,凌泠等一下,有事跟你聊。”
靳如嗔关上办公室的门,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跟我大舅子之间到底怎么了?”
凌泠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大舅子”指的就是颂恩,他也坦白说:“当时有求于人,跟他做了个交易。”
“就是你们一起喝酒的那个晚上?”靳如嗔问。
凌泠记起来,他唯一见过颂恩,要“攻克”他的那个晚上,靳如嗔和查雅后来也在,还把醉酒的他扶回了房间,要不是靳如嗔,那天的自己到底会在谁的床上醒来都不好说。
这会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凌泠觉得当时自己真是豁出去了,于是又在心里咒骂了一通新上任的男朋友。
他对靳如嗔说:“对,就那个晚上,他说可以帮我拿到赵长野操纵垄断案的内幕,条件是我必须做他的金丝雀。”
靳如嗔横眉倒竖:“你疯了!”
同样的三个字,沈鸣玉一说就让凌泠暴怒,但靳如嗔说就不会,凌泠知道站在他的立场,看自己的傻逼行为,的确是疯了。
凌泠无从辩驳,尴尬地移开了眼神。
靳如嗔叹了口气,说:“大差不差我也猜到了,颂恩三番五次地暗示我,让我把你派到曼谷来,但我又知道你压根不想去曼谷,就知道你跟他之间一定有什么。”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靳如嗔问道。
凌泠有些不确定,试探地说:“如果我就是不认那个口头协议呢?反正也没有白纸黑字……”
靳如嗔双眼又瞪大了:“你想也别想!”
他焦躁地都起身踱步:“苏格拉瓦·颂恩是什么人?你别看他表面笑眯眯,内里黑白通吃,我早跟你说过,泰国那种地方,不能看表面的和善!什么法外狂徒的事情都是小菜一碟!”
凌泠看着靳如嗔,有个令他惊疑的猜测,他问:“颂恩是不是也威胁你了,靳哥?”
靳如嗔定定地看着他,面色凝重地说:“他说,让我不管想什么办法,哪怕是绑架,欺骗,也要把你弄去曼谷,如果弄不回去,我也别回去了,想做他妹夫的人多得是。”
凌泠:……这是要玩连坐啊?这颂恩挺会攻心,估计这人从知道凌泠为沈鸣玉奔波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喜欢为别人操心的人,他不拿自己开刀,倒挺会找自己身边人的麻烦。
“靳哥,你……不会真想绑了我去吧?”对靳如嗔来说兄弟情谊和金龟婿钱景,孰轻孰重,凌泠不觉得自己会赢。
“你说呢?”靳如嗔语坐到凌泠边上,语重心长地说:“你逃不掉的,我来带你走,总比他派别的人来动手的好。”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感谢靳如嗔这么坦白,说的都是实话。
于是凌泠想了想,说:“我会亲自跟颂恩说,你婚礼那天我一定到场,这样,既能保证你的婚礼如期进行,也能打消他的疑虑。”
第72章 有些坏胚怎么这么会
颂恩收到凌泠的消息后,只简短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反复轰炸的短信就此消停,这天凌泠在办公室什么事情都没做进去,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连锁反应”。
当一个人有了软肋,就会被人拿捏。
但凌泠觉得也并不后悔,成年人会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代价,他可以选择对沈鸣玉坐视不理,可以选择不要那条至关重要的内幕消息,可是他要了,就得付出代价。
这天他准点下班,倒是刚刚回归工作的沈鸣玉在加班,凌泠回家遛完狗后去月明集团看他,沈鸣玉的助理小潮见到他兴奋地叫了声“凌哥”,然后告诉他所有高层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开会,于是凌泠便就在沈鸣玉的办公室等他。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原本他没想过会真的跟沈鸣玉成为这种关系,原本计划是帮完他,等他彻底从案子中脱身,他的心意便已完成,从此拍拍衣袖,会片叶不沾身地从沈鸣玉身边消失,他继续当他的大少爷,凌泠继续熬他的社畜。
喜欢一个人是不计后果的,凌泠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这个人。
可是反过来,因为沈鸣玉,因为他的莽和执拗,现在面对颂恩这个大麻烦,凌泠其实心里并没有多畏惧,好像潜意识里相信无论怎么样,沈鸣玉会护着他。
他知道这想法有些单纯,是情窦初开的人才会对恋人有的无条件的信任,但凌泠没法克制自己不这么想,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动心是什么滋味,愿意去铤而走险。
等到十点多,会议室的门才打开,里头的人开了八九个小时的会,出来时脸上却不见倦色,尤其沈鸣玉,双眼冒光,一副可以连轴转个把月都不会累的样子。
凌泠走到会议室门外,跟沈鸣玉和他两个哥哥打招呼,沈鸣玉喜形于色:“你来接我下班?”
过过来来都是公司的员工,凌泠不好意思地小声“嗯”了句,又让他别那么大声,沈鸣玉于是凑近了黏黏糊糊地说:“原来有人接下班的感觉这么好啊。”
这话是连着他自己一起夸进去了,沈鸣玉这段日子来接凌泠下班的次数可不少,凌泠故意淡淡地说:“还行吧,我觉得一般。”
沈鸣玉听出味儿来了,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秒服软:“以后还是我接你下班,不用你跑。”
两人在公司走廊咬着耳朵说话,沈惟安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问岳嘉明:“他俩之前不是说还没开始呢吗?这算怎么回事?”
岳嘉明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笑着解释:“这应该就是开始了。”
“噢……”沈惟安看着自家这弯得不能再弯的傻弟弟,五大三粗又一副耙耳朵的样子,叹了口气:“挺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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