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湃愣住,找了个地方把车靠边停下,打着双闪灯,让凌泠赶紧联系沈鸣玉。
结果沈鸣玉的电话却无人接听,凌泠打了半天,跟卓湃说他还是想过去看看。
于是卓湃把车开到了月明大厦,却看到大厅入口处已经拉起了警戒条,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对所有进出的人进行审问盘查。
凌泠看这些人也不是警察,但他看不出到底是哪个部门的人,卓湃瞪大了眼睛,说:“完了,这是工商,还有发改委,他们这是摊上大事了啊。”
凌泠愣住了,他问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调查什么?”
那人却先对凌泠仔细盘问了一番,然后说他们的工作内容没有对外告知的义务,月明集团以外的无关人等禁止入内。
凌泠和项目组的人被拦在外面,他又打了沈鸣玉的电话,照旧没人接,然后打给小潮,连小潮也不接电话了。
一行人只得先撤回,路上凌泠忍不住问靳如嗔:“靳哥,你知道月明集团被工商和发改委调查的事吗?”
靳如嗔都吓一跳,回说:“怎么回事?”
凌泠说了今天去开会的遭遇,靳如嗔跟卓湃的说辞一致,被这两家调查,这是摊上大事了啊。
连业内“百晓生”靳如嗔都不知道,凌泠推测这次的检查不仅事关重大,而且是突袭。
回到公司后,凌泠隔一会就刷下财经新闻,过了一天果然看到了热搜,“#月明集团涉嫌行业垄断,沈氏掌权者或将下马”,凌泠心头一惊,点进去看到报导讲的是,集团被调查的正式用词是“过度经营者集中”,还披露说是被集团内部的股东自爆,说沈氏兄弟利用集团外投资公司的名义垄断行业上下游,他们认为这种做法损害集团的长远发展利益,勇于揭发。
凌泠想起沈鸣玉刚刚跟他说过,他现在有很多个商超的股份,都是通过投资公司布局的优质资产。
前因后果地连起来,凌泠大致知道了为什么沈鸣玉和沈惟安能够在这场集团的内部肃清战中反败为胜,没有被旧有的销售体系困住,在代理商揭竿而起的时候,他们有反抗的底牌。
这样的布局应该很早就开始了,凌泠这才恍然大悟,这个他一直挂在口中的绣花枕头二世祖,早早地就开始为最坏的打算做布局,用一句“深谋远虑”也不为过。
这样的沈鸣玉,完全不是凌泠认知中的沈鸣玉。
但凌泠此刻顾不上判断这个家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他只想知道,沈鸣玉这么布局的时候,有预料到这样的做法会涉嫌到“垄断”吗?凌泠记得他说过“一切都合理合法”,然而……他突然揪心起来,今天这场突袭检查,明显沈鸣玉是没有预案的。
反垄断法案完全是凌泠的知识盲区,看到这则新闻后,他开始搜集网上能找到的关于这法案的资料研究起来,还找了许多大集团曾经涉及行业垄断的真实案例。
然而垄断与反垄断几乎是商业法案中最复杂的部分,那些真实案例也都无比复杂,凌泠拿出了高考看书的劲头,也没弄清月明集团的这波操作到底算不算行业垄断。
至于“过度经营者集中”,凌泠参考它的界定规则,发现若月明集团真的将快消行业的上中下游全都掌控在手中的话,且渗透程度达到一定比例后,还真符合这个界定,他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而且,他在那些案例中发现,只要涉及垄断案,这样的官司通常一打就是好多年,会严重影响一家企业的正常运转,很多卷入了垄断案的企业,都因此开始走下坡路,即便后来被判垄断不成立,也已经元气大伤,难以回到曾经的巅峰。
这些事情远在凌泠的能力之外,虽揪心,却无可奈何。
三天后,凌泠终于联系上小潮,得到消息,沈鸣玉和沈惟安都在接受调查,因为案子重大,且似乎调查方掌握了某种实证,已经正式立案,被调查者不能取保候审,现在被关在看守所,小潮自己也被关了三天,因为不是主要涉案人员,刚刚才出来。
凌泠问现阶段是否可以去探视,小潮给了凌泠律师的电话,说跟程律师联系应该有办法。
去到律所的时候,凌泠在程律师办公室见到了另外一个人,颀长的身形,略微有些消瘦,但整个人非常有气度,穿一件驼色的长款羊绒大衣,手上的皮肤白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嘴唇很薄,谈吐也很轻柔,正在提到沈惟安和沈鸣玉的名字。
因为小潮提前跟程律师打过招呼,这会程律师招呼凌泠进去,顺带介绍了下眼前这位,说的名头是两位沈总的密友,岳嘉明岳先生。
凌泠记起来这个名字,沈鸣玉曾不止一次跟他提过,他另外组建的团队,也就是口鸟投资的负责人,就是眼前这位。
沈鸣玉的口里把凌泠和岳嘉明摆在天平的两端,说他们是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同等重要,但现在凌泠一见到岳嘉明,当下心里就明白,这个人,在沈鸣玉的事业版图中,占据着比他核心得多的位置,他才是那个真正的“自己人”。
当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凌泠也自我介绍了下,而后坐下来听岳嘉明跟程律师的交谈和分析。
他们的谈话用了很多专业术语,凌泠虽然恶补了几天关于垄断法案的知识,但还不足以完全听得明白,只知道程律师都对这个案子持保守态度,并不十分有把握。
他说,“岳先生,你可能长期不在国内,有些情况不太了解,国内现在对于过度经营者集中的判罚非常严苛,若是我提早知道两位沈总跟您在做这样的布局,肯定会提醒你们要小心,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有侥幸心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凌泠心里越听越沉。
事情聊完后,凌泠和岳嘉明一起跟程律师去看守所,程律师开车,岳嘉明也开车,凌泠想了想,决定搭岳嘉明的车。
车上有些沉默,岳嘉明看起来不是话很多的人,但神态举止都带着一股自自然然照顾人的气息,凌泠看着他觉得年纪应该比自己年长几岁,想着沈鸣玉身边除了亲哥,还有这么一位岳哥,不知道怎么有些泛酸。
车开了一段,岳嘉明突然问:“你跟小玉是很好的朋友吗?”
小玉……凌泠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沈鸣玉,带着几分天然的亲近,哪像自己,口口声声小沈总。
他犹豫了下,说:“其实我是他的合作乙方,不过合作的时间久了,比较熟一点。”
岳嘉明淡淡笑了笑:“能去看守所探望甲方的乙方可不多。”
凌泠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
岳嘉明问完了这句话,又陷入沉默中,一边开车一边思考着什么。
等到了看守所,他们进去的时候程律师已经在了,凌泠以为他们要一起去见沈鸣玉,岳嘉明却说:“你们去见小玉,我去见惟安。”
凌泠怔了怔,就见岳嘉明转去了另一条通道。
在这里待了三天,沈鸣玉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好,抬头对程律师说,可不可以给我们几分钟,我想单独跟凌老师说说话。
程律师拎着包先出去,窄小的会面室只剩下两个人,还有墙角的摄像头,凌泠心里一时五味陈杂,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跟沈鸣玉在这样的地方见面。
沈鸣玉却还是笑笑的,一点都不像在看守所,像在自家客厅一样,见到哭丧着脸的凌泠,摸了摸下颌说:“那天,从你家回去后我剪了头发刮了胡子,准备清清爽爽地再见你,现在又脏了。”
凌泠心紧了一拍,说:“不脏的,还是很帅很好看。”
“是吗?”沈鸣玉笑得更开了:“你觉得我好看?”
凌泠有些脸红,他见沈鸣玉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帅很好看,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是说帅不帅的时候吗?
可是要说些什么,凌泠自己也不知道。
律师见沈鸣玉的时间有限度,凌泠不能占用太久,程律师在门外指了指手表,让他注意时间,沈鸣玉凑近,用小拇指勾了勾凌泠的小拇指,他的声音一低下来就莫名性感,说,“汤很好喝,我还想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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