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和我睡。”于是,池虞用近乎勒令的语气说,并且抓他的手越发地紧。
顾渊已经感觉到了疼痛,以及高度的莫名其妙,站在门口的许多米也是一脸懵。
“你喝醉了。”顾渊说,“我带你上去休息吧。”
他于是用手臂的力量将池虞往外带,幸好池虞愿意跟着走,走了几步顾渊回头对许多米说:“让小软糖等我一下,五分钟。”
“让他不要等了。”池虞恶狠狠地说。
顾渊没管,将他一路带上三楼,带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
“松手。”顾渊终于有点儿生气了,“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
他伸手要开灯,却在黑暗中被池虞用力一撞,后背抵在了墙壁上。
“你干什么?我不想和你打架。”顾渊闻到了池虞的怒意,以为池虞又想找他打一架。
他忽然就想到了,池虞肩膀上的伤口…很有可能也是打架打来的。
“你最近怎么了?”顾渊没想错,池虞就是一头野兽。
他这个时候不知道,池虞心里在想把他给上了,这样他就走不了了。
只是池虞还来不及行动,便感觉到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他连忙松开了顾渊,赶紧去摸卫生间。
顾渊见过太多次他爸喝醉了吐,反应很快地打开了卫生间的灯,池虞推开玻璃门闯进去,没两分钟就吐了个干净。
难喝死了,该死的啤酒!
车队的人骗他,说这种东西喝了会变开心!
他第一次抽烟被呛了个半死,第一次喝酒给吐得出眼泪,这两样东西他都不会再碰了。
池虞蹲在地上发脾气,顾渊给他顺背,把他扶起来的时候看见他整张脸涨得红透了,甚至还挂着眼泪。
不丑,就是挺罕见的。
“还是那句话,不会喝就不要喝。”顾渊给他递了纸擦嘴。
“今天是我赢了。”池虞忽然说。
“什么你赢了?”顾渊反应了会儿,明白池虞说的应该是他们每天比赛计分。
自从好几天前他们互咬以后,他们就没再把这个游戏进行下去,因为在学校几乎不和对方说话。
“喝酒,我喝了五罐。”池虞说,“你,一罐半。”
“好,我输了。”顾渊决定不跟半醉的人理论,“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今晚不出这个门,我要做你唯一的客人。”池虞说。
顾渊愣了愣,回答说“好”。
他理解为池虞心情不好,想要人陪着,只是他没想到池虞会找上他。
不仅是找他喝酒,还找他一起睡觉。
这样的池虞让他混乱了起来,转身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睡衣裤,并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
顾渊背过身去,等着池虞换衣服,忍不住问了句:“不是说讨厌我吗?”
后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也讨厌我吗?”
顾渊眯了眯眼,咬字清晰地告诉他:“对,我讨厌你。”
“那我更讨厌你。”池虞说,“我只是想折磨你。”
“是我比较讨厌你。”顾渊说,“我只是懒得折磨你。”
池虞这回没说话了,顾渊是真没想到他们连“谁比较讨厌谁”都要争。
“睡吧。”顾渊说,“我不出这个门,我去洗澡。”
池虞于是爬上顾渊的床,自觉预留了一半的位置——房里没有长沙发,也只有一床被子,他们今晚注定只能挤一张床。
顾渊找了换洗的衣物,给许多米和他妈各自发了消息,无可奈何地进浴室洗澡。
他回忆起和池虞真正闹掰的事情。
那是在小升初的期末考试上,池虞发了高烧,但是还是来考了。
池虞从小就是个不认输不随便示弱的小孩儿,自然不会因为病请假缺考。
那个时候他们还算是朋友,只是关系不如小时候亲密了,因为他们俩都逐渐长大,有竞争意识了。
顾渊知道池虞家有个情绪不稳定的妈,考试的时候想到池虞要是考不好,自己妈妈又会向邻居嘲讽炫耀,进而影响到池妈的情绪,最后倒霉的肯定是池虞。
于是顾渊做了个现在看起来很愚蠢的决定,他语文没写古诗默写,英语没写作文,数学没写附加题。
考出来刚好第二名。
只是他没想到池虞高烧还发挥十分正常,两个人的分数一下子差了三十多分。
在意孩子成绩的顾爸顾妈就打电话问了老师,问出了顾渊故意没写题。
顾爸那天怒不可遏,在顾渊临睡前把他叫出来,质问他为什么让着池虞。
“你们是竞争对手!以后机会只有一个的时候,你也让着他吗?”顾爸大声问。
“为什么不行?我乐意。”顾渊罕见地驳了回去:“我根本不想和他比来比去,我不想和他做对手,我很喜欢他!”
那是顾渊人生里第一次告诉爸妈他喜欢什么。
然后他换了他爸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他不慎从二层摔了下去,没出大事,但是摔了一身淤青。
他爸妈当晚就去邻居家谈话了,顾渊被一个人关在家里,他们说了什么顾渊不清楚,但是肯定原封不动复述了自己说的话。
因为第二天毕业典礼的时候,池虞就生气地将一盒顾渊送过的礼物扔了回来。
“谁稀罕你空着那几题让我拿第一?你在同情谁?你觉得自己这么做很伟大吗!”池虞骂他的时候并没有哭,所以顾渊知道他只有生气没有难过。
周围所有的同学都在看他们,有人吓得赶紧去喊老师。
“我很讨厌你。”池虞一字一字地告诉他,用了他们那个年纪听过的比“傻逼、智障、白痴”还要可怕一万倍的话:“我经常巴不得世界上没有你。”
顾渊被砸礼物盒的时候砸到了身上的淤青,他记得自己僵硬了有一秒,然后将礼物盒揭开,里边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一些玻璃瓶装着的玩意落地就碎了。
他从来不承认自己喜欢什么,池虞听了以后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顾渊那时才十二岁,却同时感受到了愤怒、难过、后悔和羞耻。
他从手腕上摘下池虞送给他的一个卡通电子表,扔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此五年他们就没好过。
顾渊站在淋浴头下边,这件事的所有细节他都记得,不存在任何记忆偏差,那是因为他花了很多时间去找池虞那时眼睛有没有红,又花了很多时间温习对池虞的讨厌与愤恨,掩盖自己一颗真心被摔破时的恼羞成怒。
顾渊想得双眼发烫,用力关了水,擦干净吹干,穿好衣裤走出浴室。
他看见池虞已经睡了,房里只有床头灯点着,照着池虞那头细软的短发。
顾渊看着他,又看了眼门的方向,最终还是慢慢地向床走近。
时间是十一点,顾渊很小心地爬上床,因为床的质量足够好,并没有发出响声。
但是池虞还是迷糊翻了个身,半睁开眼看见了是他。
池虞可能正做梦,因为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渊渊。”
然后他又睡了,顾渊半个身子跪在床边,死死捏紧了拳头,战栗,床单上湿了一个小点,但没有更多了。
他躺不下去,预感自己会做一整夜有的没的梦,于是他选择坐在了地上,用后背靠着床沿。
思考了有一会儿,他去找来了降噪耳机,背对着昏黄的灯光开始写题。
他再也不想听到池虞更多的梦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真是又别扭又拧巴啊鹅子们,所以才缠得紧啊(老母亲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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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池虞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醒过来的。
他醒的时候感觉头有点儿疼,身子陷在过分柔软的床里无力得不像话,反应了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
昨晚他吐过以后头沉得像灌了铅,不知不觉就睡了,连顾渊有没有来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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