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大方点头,“是的,我希望他以后都没机会出现在我和我爱人面前。”
何家铨的脸色一下又变得很复杂。
原来世上真有情种,为个男人与人斗得你死我活。
“我知道了。”
何家铨离开,走之前把文件还给了陈洲。
他虽然很清楚陈洲是在利用他,不过他们的目标的确一致,他们都想——让贺乘风消失。
其实那几天对于张向阳来说,生活再平静普通不过,那些翻天覆地、勾心斗角都与他的生活毫无关联,直到他看到极光星与空华同时上了电视新闻。
“这……”张向阳惊得从床上坐起,“陈工,出事了?!”
陈洲重新搂了他的腰让他靠好,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没事,接着看。”
张向阳一个技术岗,对新闻里那些他听不懂的涉及经济犯罪的名词听得心惊肉跳,新闻里没明确提到犯事的人是谁,反正是正在调查中。
他看向陈洲,陈洲面色沉稳,眼中甚至还有一丝笑意。
“我出去打个电话。”
张向阳坐不住,“不能就在这儿打吗?”
陈洲看他一眼,见他眼巴巴的,神色中难掩不确定的惊惶,心里不再有那百分之一的担心,生怕张向阳会对人心软,因为无论如何,张向阳选的都会是他。
张向阳坐在陈洲身边听他打电话。
打的还是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三个打扮儒雅的老年人。
“能判几年?”
“看律师。”
“根据我的经验,最少五年,最多十五年。”
“不一定,具体要看情节和数额,努努力的话,十五年以上也是有可能的。”
“也要看法官,轻重很难说。”
视频电话挂了,张向阳问陈洲,“他们三个是律师吗?”
陈洲顿了一瞬,道:“是的。”
“谁经济犯罪了?”
陈洲拿着手机,用手机底部轻轻敲着脚踝,把问题抛还给张向阳,“你觉得呢?”
张向阳不太敢信,又觉得好像也不意外。
“那会影响到你们空华吗?”
陈洲摇头,“问题不大,有关空华的那些虚假财报已经提前做了手脚,上面的公章是假的,责任不在我们。”
张向阳听着,忽然发觉陈洲好像胸有成竹早有准备的样子。
难道是陈洲一手设计的?
不,不会。
陈洲不是那样的人。
大概率他可能也就是扮演了个请君入瓮的角色。
他这样独行侠一样的人,能为了什么才这么殚精竭虑,日夜颠倒地去淌这场浑水呢?
陈洲看着张向阳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一紧,张向阳的个性是眼里见不得黑的,他跟踪、调查、放任挑唆何家铨与贺乘风内斗,这些行为不说多阴暗,但总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陈洲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要解释吗?解释对付非常人只能用非常手段,还是解释他其实也并不是张向阳想象当中的那么好……可张向阳早就向他承诺,他好与不好,他都会无条件地爱他……
电视上已经开始播下一则新闻,陈洲快要按捺不住时,张向阳展开手臂抱住了他,声音软绵绵的,“谢谢你,陈工,辛苦了。”
张向阳并不知道他这句很普通的话哪里挑动了陈洲的神经,被陈洲一下扑倒的他完全懵了,“今天不是已经做过了……”
他们不是才刚洗完澡休息吗?
“不够。”
事后,张向阳才知道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陈洲说的“不够”原来不是仅仅指那一天,而是指——每一天。
第98章
极光星的大楼内,何盛康暴跳如雷,文件砸了一地,他指着自己的大儿子,怒道:“你在搞什么?你是发了疯还是中了邪?你搞这些东西——”
何盛康抄起手边的文件又砸了过去,白色的纸张纷纷扬扬地散开,何家铨站着,头微微低着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一旁的贺乘风上前,手搀扶住何盛康,“爸,冷静点,小心气坏了身体。”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
何盛康压着胸口在干儿子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他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自从多年前小中风过一次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日不如一日,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其实也就是外强中干罢了。
“大哥,”贺乘风温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何家铨沉默不言,他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事件爆发开始就像是被打击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
天之骄子,贺乘风心中琢磨着这个词,心想“骄”换成“娇”也许才比较恰当。
出身真的就能决定一切吗?
再好的教育,再优越的资源,培养出来的不仍然是废物?
他垂下脸,以掩饰眼中所流露出的嘲弄。
何盛康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他反手抓住贺乘风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掌心出了一点汗,“风仔,这次你要帮你大哥。”
贺乘风抬起脸。
何盛康紧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贺乘风的骨头都在发疼,“你大哥要度过这次难关,全靠你了。”
贺乘风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这位十多年来与他父子相称的老人,那张和善慈祥的脸孔此时流露出一股弃车保帅般的凶狠,眼中精光四射,“这个案子前期都是你参与的,这里还有很大的余地,风仔,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帮你大哥,要肯作牺牲。”
“家铨,”何盛康大声道,“你过来。”
一直沉默的何家铨这时才挪动了脚步,他走到何盛康身边,手也被抓住了,何盛康强硬地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先看一眼何家铨,何家铨也正看着他,眼神非常的复杂,何盛康又看向贺乘风,贺乘风的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风仔,你这次帮了你大哥,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亲人。”
贺乘风有点想笑。
真正的亲人。
他真正的亲人早都已经死透了。
这场面倒是他没有料到的。
何盛康竟然会想让他替何家铨顶罪。
到底还是父子连心。
他再怎么讨好、照顾、表现的尽善尽美,到头来还是比不过血缘亲情。
不过他也不在乎。
有血缘的他都不在意,更何况这对父子?
“爸爸,”贺乘风柔声道,“你放心,我会的。”
何盛康按住两人的手猛颤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乖仔,不枉我疼了你十几年。”
何盛康回头又看向何家铨,“还不谢谢你弟弟!”
何家铨低垂着的脸抬起,他对这个干弟弟难得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谢谢你,贺生。”
一家人,手拉手,心连心。
想要大笑甚至是狂笑的心情充盈了胸膛,贺乘风忍耐着,将这极具讽刺性的一幕刻在脑海中,等日后他会站在极光星的废墟上去重新回味这一刻时的心情。
多么愉悦。
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他终于快要达成他的目标。
从佣人的儿子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能牺牲的、能舍弃的他已经全丢了,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师兄。”
脑海里突兀地又冒出一声。
如每个走神进入冥想世界的时刻一般,“张向阳”又出现了。
他还是大学时的模样,柔顺又平和地注视着他,问:“这样,你开心了吗?”
开心,怎么不开心?
开心,你怎么不笑呢?
他不笑是留着等这对父子大吃一惊时再作嘲笑。
真的吗?可我看你就是不开心。
你看,像何盛康与何家铨这样眼中只有钱的人,他们都有父子感情,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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