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临港后先去巡演场馆踩点,也在“潘朵拉”。
现代化的场地,程式化的流水线步骤,设备都用最好的,工作人员也相当专业。但也许是太好了,太规整,邱声演了好几场都像没换过地方,这里和地下感八竿子打不着,没有大旗,没有抢他们拨片和外套的人,每次结束后人群像水一样地褪去,离开,他站在后台看着,总是说不清道不明一阵失落。
演出在第二天,阿连送他们回酒店。
车上发生了局部冲突,之后一路邱声虽然不说话,但脸色阴沉,仔细去看时眼睛也通红。阿连没见过他这样状态,看了分房结果后不放心地问邱声:“要不要换房间安排?”
“不用。”邱声皱着眉,“死不了。”
阿连无奈,想自作主张地给换掉,被卢一宁拽到旁边安抚,“他们就这样”“没打起来就打不起来了你放心吧”。她不了解邱声,忧心忡忡地又看他一眼这才去忙着联系主办方,准备明天的演出。
邱声关门时还带情绪轰得震天响,他不解气,又补上一脚,把自己疼得不行。
这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开始醒悟自己有问题,医生给的建议被闻又夏轻而易举地摘除,就像当年所有的药效也在闻又夏面前失去作用——他能掌握歌曲节奏、乐队进度甚至工作时的每一个项目开展精确到秒,就是一次次地对闻又夏失控。
这样下去他会在演出时出问题。
邱声皱眉,把背包摔在床上,趴过去,拆拉链的动作粗鲁暴躁。
包里乱,邱声找了会儿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索性拎起底部往下抖,各种鸡零狗碎小物件跌落一床,几个小药盒格外显眼——抗焦虑的,止疼的,镇定的,每天都要吃,他肠胃问题越发严重很大程度上有受到这些药物的影响。
邱声拿起来,熟练地分别取药片,倒了水,吃掉,恨恨地把药片当闻又夏嚼了。
苦味让他终于冷静,邱声喝掉小半瓶矿泉水,等镇定作用产生效果才继续去面对闻又夏。对方坐着,贝斯横在他膝盖上,他好像正检查那通争执有没有弄坏自己的琴。
自从闻又夏知道他有时负面情绪不受控制后,很多情况下邱声发脾气,他都不怎么管了。待在旁边,等邱声缓过劲儿,再捞到怀里安抚——现在不是情侣,闻又夏当然没可能抱他,所以他就自己低头。
“你怎么还在吃那药?”
“没办法,时好时坏,自己不敢随便停。”邱声舌根还残留着粉末的苦,“我也不说什么‘不是故意’了,就算没病今天一样骂你。提什么不好提新男朋友,摆明了气我。”
“没有。”
“那新男朋友呢?别告诉我整四年你都没谈过恋爱。”
“没心情。”
“真巧,我也没谈。”邱声坐在另一张规整的还没被他搅乱的床上,抬起腿,轻轻一踩闻又夏的脚背,“我们又扯平了。”
“为什么不找?”闻又夏闷声问。
“找谁?”
“……”
“我以前觉得爱情是互相赎罪,遇到你之后换了想法觉得爱情是彼此亏欠,算清楚了就该分手了。”邱声仰起头,躺倒在松软床褥中,“但什么叫亏欠?我就乐意围着你转,想你跟着我走。好的时候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闻又夏爱我’,分了差点感觉特别没意思死了算了。但你比我强,你真看的挺透。”
“……”
“你把我扔了,我还活着,可见爱情确实没什么用。”
每个字闻又夏都听清了。
他希望邱声有再爱一个人的力气,他被过去捆住就够了邱声不需要承担这些。可如果邱声都不要爱情了,那他呢,继续当行尸走肉?
他的为人称赞的创作,渴望的梦一样的亲密关系,都是邱声给的。
沉浸在爱情里的邱声很好看,漂亮,诱人,躺在床上拨吉他的简单动作都能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奇思妙想。
那些干涸人生无法体会的情感在他们相爱的短短几天内突然迸发,如火山喷涌,覆盖了他的过去。邱声让他知道被爱是一件幸福美妙的事所以人人奢求,邱声不在身边,火山就进入休眠状态,毁天灭地的威能让位于理智和机械的日复一日生活。
这是坏事吗?
当然不,只是体验过被爱情烧灼的痛快,平淡就变得步履维艰。
长时间安静,邱声喃喃地问:“闻夏,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回乐队。”
“我想你能好好的,放过自己。”闻又夏始终没有抬眼看他,“我想你去爱,去生活。所以我才回来陪你一段。”
邱声蓦地警惕:“一段是什么意思,你还是想走?”
“也许。”闻又夏不愿骗他,“以前我的选择不算多,现在有机会也有条件,有些本来想做但是做不成的事可以去尝试一下。”
“不包括乐队吗?”
问完后良久没听见答案,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单薄胸口微微起伏片刻,翻了个身。
“原来你不是因为喜欢才答应。”邱声沉闷地埋进枕头里,“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怕赔违约金……但至少,以为你想得那么快多少对乐队有一点留恋。”
“你知道乐队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12年我就不是因为‘喜欢音乐’答应和你组乐队,现在也不是。”
对,当年是因为他爱邱声。
现在呢?
为了邱声能放过自己,把这个遗憾补上,然后再无负担地和平告别?
作者有话说:
闻夏:在想了,在想了,在追了
第36章 “殉情是二次新生。”
临港的演出前,闻又夏和邱声的关系好像更差了,之前零互动,现在简直成了负数,肉眼可见两人都躲避着对方,更遑论主动交流。
走台结束后阿连紧张得不行,她隐约听说这两人还有一层前任恋人的关系,根本没想到存在这种情况,调解也无从下手。
顾杞不在,她只好问卢一宁:“马上演出了,他们今天能和好吗?”
“今天?不可能的。”卢一宁分了她薄荷糖,满不在意地说,“邱声脾气坏,一点就炸,但去得也快所以不会带情绪工作;闻夏性格比较闷,不记仇,也很少主动解释什么。他们俩吵架一般是闻夏先低头,否则估计得持久战。”
阿连完全没被薄荷糖安慰,被他这么一说,急得声音都在发抖:“那、那怎么办啊!晚上还有演出……”
“不会影响演出。”卢一宁刚想说这两人至少尊重乐迷,但转念记起他们演出生涯最大的一次舞台事故,信誓旦旦的保证顿时卡了壳,只好迂回地说,“就算、就算出了事,我和顾杞一定拦住他们,尽力。”
阿连更绝望了,在一瞬间甚至准备写辞职信。
现场乐迷和东河那场人数差不多,还有人带来了当年银山出的毛巾正在挥舞,对后台阿连的忐忑一无所知。
银山以前在东河、临港这一片的地下乐队中就很有人气,喜欢他们的觉得邱声虽然长得乖但台风出人意料地野,是个有魅力的主唱,而乐队现场气氛好,很少拉胯,成员没有这啊那的毛病。而讨厌他们的觉得银山这几个人太装,不好相处,没有摇滚乐队做派,尤其那个贝斯手,拽个屁啊场场都臭脸——多亏有争议,就算解散也没有被遗忘。
乐迷们初次听闻银山重组,一开始还担心他们签了太果后被包装成商业气息浓厚的伪摇滚。东河首演完毕,看了一些repo后选择放心,银山的内核未曾改变过。
于是临港这一场期待值更高了。
台下的矛盾没有蔓延至演出之中,阿连在后台两个小时,差点把刚做好的美甲都抠掉,听见邱声喘着气说“今天就到这儿”时,她两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但紧接着乐迷喊起了安可,专场演出,肯定得有一首留底。
这是事先没说好的,阿连立刻警戒地提醒工作人员:“我们没有说好要安可的。”livehouse负责人却不以为然,觉得这个一点都不懂演出的小姑娘太板正,点着烟说:“你问乐队呗,要他们想演肯定还是得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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