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牙刷时邱声想:“喝碗鸡汤然后拉着他去我常光顾的书店,唱片店也行,淘点绝版黑胶,他不就喜欢这些吗……要不,去琴行?再买把琴……”
漱完口,邱声变了想法:“要不还是去新建的湿地公园吧,听说鸟很多,就是不知道这个季节有没有飞回来。”
把脸也收拾干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邱声脑袋空空,竟觉得这些都不如继续工作。
和某人谈恋爱的期待感不如和他一起写歌,邱声回忆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仿佛是躺在一张床上,一个握着吉他,另一个拨弦。
“我是真的年纪大了吗?连约会都没激情了……”邱声忍不住反思着,“不成,我还没到三十,肯定是闻又夏的问题!……但他身体素质没问题啊……”
没问题的闻又夏在外面喊:“喝汤。”
邱声抹了把脸:“来了!”
激情?
算了,暂且让位于柴米油盐也不是不可。
喝了汤,吃了点馒头之类方便消化的东西,闻又夏在旁边玩邱声的手机。他自觉没什么不能给闻又夏看的,放任他把感兴趣的APP都点了一遍。
“那个是连手表监测健康状况的。”邱声见他点开彩虹色的软件,笑了,“哦,这是我平时看八卦的地方,你——”
闻又夏点开,片刻默不作声举到了他面前。
看清最新的热门讨论标题时,邱声的笑容消失了。
熟悉的界面,彩虹小组配色在这时看上去变得荒诞。屏幕最顶端是一行大字标题,信息量让跟帖暴增,仅仅发出半小时已经翻了三页——
[爆料]白延辉以不正当方式提前接触“赤赤兰”乐队新专辑未发布音源并扒谱改编,谎称原创。
跟帖内容更让邱声无论如何想不到:
“我是鱼之盗独立音乐厂牌的主理人莫森,2017年12月5日,我司前签约乐队烂苹果吉他手白延辉找到‘赤赤兰’乐队的吉他手小秦,以‘教学交流’为名从小秦处骗取‘赤赤兰’新专辑主打歌乐谱,并在极短时间内扒谱改编成某歌手(此处打码无关人士)的新歌。好在新歌尚未发布,一位业内朋友告知白延辉的操作,我司及时采取行动,与该歌手的唱片公司及录音棚取得了联系,暂停‘新歌’的发行。对比两首歌之后,我司认为白延辉有可能存在非法获取音源并抄袭的行为,此举违反职业道德和原创精神,保留诉至法院的权利。以下为证据。”
白延辉和赤赤兰吉他手在走廊抽烟的监控录像,两首曲子的对比,也许为了保护音源做了模糊处理,除此之外还有鱼之盗委托专业人士出具的律师函。
评论区一下子炸了。
“?说清楚”
“不会吧不会吧8102年了不会还有人觉得律师函是证据吧”
“平时没见你组这么爱白延辉啊……”
“什么爱不爱的,抄袭诶,这个指控对一个音乐人太严重了,而且我不觉得莫森这些截图能说服我,除非有更明显的证据,MIDI对比,通话录音什么的才能算数吧。”
“虽说我组确实专注曝光劣迹乐手,但,#这是在干什么#”
“一起抽烟=以不当手段获取未发布音源?莫森这话,多少有点自以为是了……”
“说起来白延辉混了滚圈这么久,这是不是他的第一个黑料!”
“楼上浅薄了,他以前骚扰过乐队的贝斯手。”
“闻又夏?”
“不是闻夏是另一个,很早的时候。”
“有锤上锤”
“爱信不信”
……
尽管莫森后面也在楼里回复,贴出了一部分聊天记录信息极力证明白延辉做的事有迹可循,但基本没人支持他。还有些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细心”地顶贴鱼之盗的黑料,表示“退一万步说哪怕白延辉抄袭,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到后来重点完全偏离了,还出现许多滑稽的猜测。
比如,“我随便说说,会不会是太果找到莫森想让他带一波节奏,现在不小心玩脱了?毕竟胡一泽曾经是白延辉的好朋友,他害得Woken休团,太果没法赚钱一定很不爽。再说了,银山也是太果的啊,他们和白延辉的过节也不小,邱声公然跟他甩过脸色,闻又夏前几个月才打过他……”
这条扯到腥风血雨的闻又夏,自然再次吵了个天翻地覆。就这么一会会的工夫,帖子又翻了一页,但来回仍是车轱辘。
邱声粗略翻了一遍已经头皮发紧,僵硬的后颈被闻又夏揉了揉:“操,我不忍了。”
闻又夏很深地看了邱声一眼:“想好了?”
邱声挽起一截袖口:“既然白延辉这么不怂,那我可不得顺他的意思把事情闹大了给大家看一看么?”
闻又夏笑了笑。
“闻哥,你听好。”邱声扭过头严肃地补充,“我很记仇也很幼稚,今天既然有人开头,那我就先了结私人恩怨再把他的底裤扯了,你呢,什么打算?”
闻又夏站起身:“我帮你拿电脑。”
对白延辉的报复被点燃,也不过就一顿鸡汤的时间。
邱声不喜欢刻意卖惨,咨询了阿连的意见后也没一上来就发时间线、发视频,不留给对方还手余地。阿连说这叫欲擒故纵,要逼白延辉有所回应后再把能置之于死地的东西发出来,是打舆论战的常用手段。
说到底,吃瓜群众并不在意白延辉抄袭与否、抄了多少,他们只喜欢看热闹。既然如此,那就从莫森开始让他们看个开心。
邱声发了一条微博:分享歌曲《》
他用这种方式毫无预兆地发了首“新歌”,顾忌另一首的版权还在时代唱片,邱声只发了50秒。趁着白延辉与莫森的恩怨逐渐发酵,对滚圈恩怨喜闻乐见的人以为他是在内涵其中某方,纷纷涌入前来听歌。
一听之下,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耳朵聋了?前奏怎么听都是《Alice in the dream》?”
“联想一下莫森说老白扒谱改编……”
“我来斗胆翻译邱儿的话:是的,白延辉还抄了我。”
“问题这个编曲思路很常见啊,不能叫独创吧,你们是不是太敏感了……”
“确实常见,可白延辉以前玩过硬摇滚搞过后朋克,后来改写流行,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听感;银山却一直是类似的编曲套路不停完善延续到现在,邱声写《2099》《蝴蝶燃烧》都是和以前乐队时期差不多风格,只是加入了流行元素。谁学谁,自由心证咯。”
“仗着旋律不一样,然后薅着编曲可劲儿‘仿写’,反正大家伙只能谴责又没法追究,音乐裁缝都这样。”
“所以他恐吓赤赤兰会不会也是真的……”
“赤赤兰那个属于未发布,但邱儿你这是搞行为艺术在反讽还是……?”
“果然闻夏那次揍他是有原因的,我老公怎么可能乱打人!”
“有人能推我闻夏微信吗,想面对面心疼哥哥~”
“?穿件衣服吧你”
“别吵了,老白现在都没说话,难不成?”
……
仅仅过去一天,白延辉的个人主页就沦陷,大家要求他给个说法。
太果的排练室外,邱声接到了白延辉的电话。
“邱声你有病吧?!”那人想不到邱声敢直接发,丝毫没了前几天要和闻又夏认真谈判的最后一点稳重持成,“拉我下水?我现在随时可以告你违约!”
邱声嗤笑:“欢迎。”
“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你自己发疯,别以为我真会妥协!”
邱声说:“我疯,你才知道?我没有底线的,白延辉,我看不下去你欺负新人乐队,你觉得别人看得下去吗?”
他这话戳中白延辉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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