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灯新湾(22)
“不行,我还是好害怕,我摄像机都快拿不住了。要是掉在地上,太贵了。”
镜头一直在晃,看着眼晕,陡然动了下,镜头四处转,那人有些迷茫地开口:“宋珩,你人呢?”脚步声带着回响,慢慢地朝前走,“你别故意吓我,你快出来!”
有朝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爆开“啊”的一声,那人吓得叫了一声,险些摔了摄像机,宋珩的大笑声响起。
“你吓到我了!”镜头后传来很轻的抽泣,使劲捶了下宋珩肩膀,“吓死我了……”
“真吓到了啊?”宋珩敛了笑意,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对不起。”
镜头里只留了宋珩的侧面剪影,他抱住了镜头后那人,“那我抱着你,不哭了,下次不吓你了,好不好?”
“别突然消失不见,我找不到你我会害怕……”
宋珩声音歉疚,“嗯,不会了。”
“不探险了,我想回去上晚自习,”抽泣弱了些,声音闷闷的,“你们高三那儿应该查得很严,我们早点回去吧。”
宋珩松开他,拉住了手,“好。”
回去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周遭依旧布满灰尘与蜘蛛网,黑暗满漫漫中,镜头下的月光便突兀起来,映在相握的手上,走出废楼时,宋珩忽然停住了脚,看向镜头后的人,声音很轻,“不骗你。”
“嗯?”
“我说,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害怕了,”宋珩揉了揉鼻子,有些别扭,“不骗你。”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点怕被锁,所以一定要及时来!> <星期三晚上八点半!(然后想要海星!)
第22章
“许个生日愿望吧。”
他说:“许完愿望吃面条,我给你做的呢。”
细细的彩色蜡烛插在巧克力蛋糕上,昏黄的烛光拢在宋珩的脸上,旁边摆着一碗鸡蛋面。他扶了下头上滑稽的“生日快乐”金色皇冠帽,有些无奈:“一定要戴这个吗?”
“这是仪式感!不能摘下来,快点许愿望!”
宋珩双手合拢,闭上了眼。他的睫毛很长,投下小片的阴影。又睁开眼,招了招手,“一起来吹蜡烛。”
“又不是我过生日。”
话是这么说,镜头还是凑近了,镜头后的人露出了半截侧脸。辛宛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屏幕,蜡烛吹灭,周遭黑却,他没能看到那个人的脸。
没人去开灯,那人的声音好奇:“许了什么愿望?”
宋珩笑得很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偷偷告诉我,你知我知,愿望就还灵。”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宋珩说,“我和你说。”
这个秘密独享给三者,宋珩,“他”与镜头。
——是落在耳廓轻巧的吻。
“等你十八岁吧,”宋珩的声音低沉的,好似抓着心尖儿,感官掂拈着发颤,“等你十八岁生日,我和你交换愿望,好吗?”
等你十八岁。
视频切到了下一幕,这次镜头中没有人,是繁闹的柏油路,人很多,镜头后的人气喘吁吁:“现在,我们前台记者正在赶往a大的路上,今天是晴天,所以我来找他了。经过了十分钟步行,二十分钟公交车,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a大的牌匾。”感慨了句,“好远。”
“要不要在路上给男朋友买份冰奶茶呢?”镜头转到了街边小摊,“算了,他肠胃那个样,吃了肯定难受。所以我们买一份犒劳辛苦跋涉的前台记者吧!”
辛宛有些想笑。
买好了奶茶,吸管时不时出现在镜头里,那人嘬吸着奶茶,身后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拍了他肩头:“看哪儿呢?”
宋珩穿着米白色的毛衣,颈上松围着黑色围巾,话语成了白雾,他笑着揉了揉那人的脑袋:“不都说了,在学校门口的第一盏路灯下等着你,怎么跑过头了?”
“忘记了嘛,下次来这儿找你,”镜头晃到了那盏灯,刺眼的白光,“要喝奶茶吗?只给一口。”
宋珩凑近了些,笑得有些孩子气:“喂喂我。”
“哇,你都快二十了,怎么能欺负未成年。”
话这么说,奶茶却整杯递了过去,“少喝点,你胃不行。”
宋珩左手拿着那本奶茶,右手和那人十指相扣,并不顾忌他人目光,坦荡自由,“我等会儿还要上晚课,你回去的时候慢点,下个星期我去找你跨年。”
“那我先去找好日租房,开party!”那人雀跃着说,“就可以过新年了!”
“这个我来就行,你好好搞你的功课,省得一模的时候掉排名,”宋珩忽然伸手碰了下镜头,“天天拿着这么沉的东西拍,不嫌累。”
“我不累啊,我还想着等咱俩七八十的时候拿出来看呢。到时候你肯定都老得走不动路了,还得在腿上放毛毯,牙齿都掉光了,只能边喝茶叶水边看,”那人笑意雀跃,聚焦了镜头下宋珩的脸,“我还得给你说,‘老头子,你年轻的时候好俊哦’。”
明黄路灯照映下,宋珩的脸显得温柔,他笑了声,“傻乎乎的。”
“老了既然能喝茶叶,那也能喝奶茶吧,都是水,那我们一起喝抹绿看视频吧。”那人说,“总之不能喝酒,你一杯倒。”
“喝了血管会堵吧。”
“老了再试试。”
“……”
画面忽然黑了下来,耳机也静默了下来。
辛宛看了眼进度条,还在走。那是耳机坏了吗?他摘下了右边耳机,又摘下左边耳机,重新戴上时,耳机里却传出暧昧的声响。
辛宛愣了下。
画面朦胧得昏暗,调高了亮度,才隐约看到了宋珩脸的轮廓,以及他鬓角的热汗,在薄薄光下湿漉漉。他手撑在身下人身体两侧,脸忽远忽近。
镜头在抖,直到泄出忍耐不住的一声喘息,辛宛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瞬间脸颊涨红,下意识咬住了手背。
“你不是很喜欢拍我吗?”宋珩声音喑哑,“拿稳点,别掉下来。”
“不拍了,拿不住了,哥……”
视频仍在继续播放,辛宛不清楚自己不关闭的理由,只是觉得脑袋空白,一边是厌恶恶心,一边又有趋向性的兴烈的情绪存在,难堪地起了生理反应。
这对于辛宛而言是陌生的,他面红耳赤地盯着画面里流汗的宋珩,听他的闷哼,知道他们都在心脏跳动,骨肌烫得融化,成了粉脂世间里微不足道的欲望。
风月结束,镜头似乎放到了枕头边,正好对着拍摄人的后脑勺和宋珩的上半张脸。
“你好烦啊。”
宋珩笑着刮了那人鼻子,重复了遍:“我好烦。”
“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
那人笑起来,背后的蝴蝶骨凹痕清晰,他抱住了宋珩,脸蹭了蹭他脖颈,撒娇的软和语气:“怎么办,好喜欢你。”
宋珩还是在重复,低声:“怎么办,好喜欢你。”他笑了声,声音微哑地叫了声“宝宝”,甜腻的情人话。
他们抱在一起接吻。
忽然镜头又拿了过去,那人说:“你快对着镜头再说一遍,刚才肯定没录到。”
“还真要记录‘爱情轨迹’啊,小摄影师?”宋珩笑出声。
“爱我吗?快点说。”
宋珩看向镜头,水白月光淋下来,目光好似也变得温柔,寂静中,他轻声说:“爱。”
“我爱你。”
“我一辈子都爱你。”
明明只是存在于耳机中的音节,却成了正中靶心的箭矢,直白的冲击让辛宛觉得自己被死死地扼住,呼吸不过来,又让他觉得自己透明,视频中宋珩看着镜头,好像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