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迷失(66)
江然妈妈带着江然离开了咨询所,林曼殊把桌上的茶水倒掉,将杯子清洗干净后放回杯盘里。
“最近做了什么梦吗?”林曼殊问闻缇。
“重复做同一个梦,我站在黑夜里,又像是一个巨大的墨水池,墨水从我的脚底漫延到腿上、腰上,虚无缥缈的黑雾笼罩在四周,我听到皮鞋踩在水面上的喑哑声,一个人远远的拿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他踩在水面上慢慢走向我,他走过的地方一圈圈涟漪散开,墨水的涟漪像巨浪一样朝我袭来,泼在我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黑雾,香烟的火星在他的手里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他不断的逼近我,用火把点燃了我的头发,我站在墨水池里动也动不了,我试图看清他的脸,但怎么都看不清。”闻缇用习以为常的语气叙述了一下他的梦境。
林曼殊皱着眉头问道:“烧了你的头发?”
“他说我是怪物。”闻缇说道。
“你该剪头发了。”林曼殊开玩笑道,“很小的一个举动也会成为你的噩梦,比如你睡前多看了你的头发一眼,或者你又联想到了美杜莎。”
“我不会剪的,这是我唯一的一次胜利。”闻缇摇了摇头。
“是你父亲吗?”林曼殊问道,闻缇之所以固执的留着长发,是因为他曾经和他父亲在“头发”这个问题上起过一次非常大的冲突,那是闻缇唯一一次顶撞他父亲并且成功让他父亲妥协的一次胜利,那证明他战胜过他。
“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那是你认识的某个人吗?”林曼殊问道,既然他能梦到这些,那现实生活中一定有这个梦的根据,对于梦里的人像谁这个问题的答案,闻缇沉默了一下,回答,“不是。”
你太偏执了。”林曼殊说道,闻缇心里有答案,他知道林曼殊猜得出来他已经有答案了,但他就是不想承认。
“不剪头发就是偏执吗?”闻缇反问道。
林曼殊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得帅的人总是这么任性。”
“谢谢夸奖,林医生,今天的你比野玫瑰多了几分甘醇。”闻缇微笑着说道,他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林曼殊:“……”
“舒伯特的野玫瑰。”闻缇拿起外套微笑着打开咨询室的门走了出去。
林曼殊顺手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舒伯特的野玫瑰,一首流传甚广且朗朗上口但林曼殊没听过的——儿歌,林曼殊想了好半天,甘醇和舒伯特的野玫瑰有什么关系?
闻缇开车回到画室,刚走到画室门口,詹妮弗拿着一些信件朝他走了过来,闻缇还未开口,詹妮弗盯着他仔细的打量了起来,闻缇疑惑道:“看我做什么?”
詹妮弗将一本老旧的杂志从信件里拿了出来,对比着杂志封面的男模和闻缇本人观察了一下,她无比惊讶的问:“老板,看不出来你居然深藏不露啊!”
闻缇瞥见詹妮弗手里的杂志,略微皱眉,他将杂志接了过来,问道:“这是哪来的?”
詹妮弗指了指他身后的邮箱,“就在邮箱里,和这些信件放在一起的,没想到你竟然还拍过杂志啊?”
闻缇扬了扬手中的杂志,说道:“这个我拿走了,那些信件放在办公室就行了。”
“那老板你不讲讲你的星途吗?”
“以后有时间再讲。”
闻向秦每次定的约会地点都很高档,楚行暮这人习惯了市井气的同时身上又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他觉得闻向秦大可不必做的这么明显,如果有事跟他谈,就算在公园长椅上也能开个会,因此,当楚行暮与闻向秦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楚行暮说道:“你不用这么刻意。”
闻向秦切牛排的手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楚行暮,并说:“没有,约你出来只是吃个饭而已。”
楚行暮心想,你这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目的性,还用得着再刻意伪装一下自己?
“我用不惯刀叉。”楚行暮难得认真的切起了牛排,反正付钱的是闻向秦,这哑谜打的两个人浑身的不自在。
“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楚行暮问道。
“看你那么忙,请你吃一顿饭不过分吧?”闻向秦问道。
“正常情况下你会叫上夏辞一起,绕来绕去你不嫌烦我还觉得烦。”楚行暮实在受不了闻向秦突然这么客套的样子。
闻向秦垂下眼眸,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九年前,黎安别墅区发生过一起跳楼事件,女主人当天吃了一瓶抗抑郁药从八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人是周晋霖,他当时认定女主人是被人谋杀,但所有鉴定和调查结果显示女主人是自杀。”
楚行暮回忆了一下这件事,当年他还没毕业,周晋霖那个时候刚升任青市公安局局长不久,似乎是有这么一起案子,只是那个时候档案室失火,这个卷宗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毁了,后来他们根据办案人员的回忆,将那些已经烧毁了的卷宗整理编纂了一个名单,楚行暮看过那些名单,而且这个案子经手过周晋霖,他有印象。
楚行暮问道:“那个女主人是?”
“我母亲。”闻向秦平静的回答。
“你当年是因为这个退学的?”楚行暮略微有些诧异。
“有些原因现在不方便说,想请你帮个忙,我想看看那个案子的卷宗。”闻向秦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楚行暮摇头说道:“十年前卷宗就没了。”
闻向秦似乎不太相信,“没有了?”
“档案室失火,烧了。”楚行暮说道。
第44章 罪与欲2
关于闻向秦想看卷宗这件事楚行暮没有什么怀疑,既然跳楼自杀的女主人是闻向秦的母亲,那闻向秦对自己母亲的死存在怀疑也属正常,楚行暮只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闻向秦现在才问他卷宗的事?
“我之所以想看卷宗,是因为周晋霖,一个公安局局长亲自带队查这个案子,最后却以自杀结案,这么大动干戈的目的是什么?”
“你的理由太牵强了。”楚行暮说道。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你不应该问我借这个案子的卷宗,十年了,凭你的能力如果想查根本用不着找我要卷宗。”如果闻向秦早就想查,他不会等到现在才向楚行暮开口。
闻向秦大概还想解释一下,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过无力,“我们不说这个了。”
楚行暮问道:“我也有一件事问你。”
闻向秦点头,“什么事?”
“闻缇的精神病是怎么得的?”
闻向秦压根没想到楚行暮会跟他问起闻缇的事,他想了想之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四岁就去精神病院了,十一岁被我爸接回了闻家,也不怎么跟外界接触。”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他母亲呢?他四岁就住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到十一岁才被接回家,他母亲没有去看过他吗?”
“他母亲失踪十六年了。”
楚行暮苦笑一声,“难怪。”
闻向秦看他这一连串的反应也觉得惊讶,闻缇和楚行暮的交集应该不多,他却问起了闻缇的事。
楚行暮此刻和闻向秦想的完全是两件事,难怪闻缇每次见了他都摆出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第一次闻缇撞了他之后他说闻缇没教养,还带上了他爸妈,第二次他不断以精神病试探闻缇,虽然光听闻向秦的描述就猜出来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闻缇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但撞了楚行暮没道歉楚行暮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又想闻缇果然是孩子心性,一件事记仇记了这么久。
楚行暮顺便想起自行车的事来,闻向秦赔了自行车他还没跟闻向秦道过谢呢。
“自行车的事你有心了,还赔了一辆一模一样的。”楚行暮说道。
闻向秦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