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迷失(152)
老江跟进去说道:“昨天晚上要不是楚队长打招呼,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巡查的警察在一个小巷子外面发现了他们,他们当时一直徘徊在小卖部门口,手里还拿了刀。”
“什么十五六七岁的叛逆期,都他妈牵扯到刑事案件了,他们家长呢?”楚行暮是真生气了,他刚刚差点儿没忍住一人给他们一警棍让那些小畜生涨教训,楚行暮并不是偶然让桂和路派出所把人带到市局来,前段时间就听说桂和路有几个混混和市四中的学生合伙儿在桂和路犯了几起案子,那几个社会混混抓住了,但那几个高中生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派出所不好抓人严查,刚好昨晚被唐哲碰上了,楚行暮才让老江找个由头把人送过来。
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他们霸凌和袭警上,这只是他们犯罪的证据,骨子里的坏是怎么都治不好的。
“他们家长估计都在来的路上,市局还是头一次接这种案子。”老江感慨的说道,基层民警工作的难度并不亚于一线警察,鸡毛蒜皮的小事要管,大案更要管。
“其他人赶紧出任务,留两个人看着他们。”
闻缇走到白瑶身边,白瑶正在给那个男生录口供,男生叫曲唤之,是青市第四中学高一级的学生,另外四个男生中有两个是跟他一个班的,其余两个是高一级其他班。
白瑶看他的头发一直挡着眼睛也看不清他的全脸,问道:“他们经常打你吗?”
“嗯,他们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的课桌刷满强力胶水,这是最轻的,后来他们逼我吃泥巴,就是学校后面那条污水渠里的臭泥巴,如果我不吃他们就打我,用脚踩我的头和脸,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他们还拿小刀划我的背,说是要给我纹身,他们总是骂我穷连手机都买不起,可是他们还向我要钱,我找过老师,老师也管不了,他们警告我不要告诉我爸,不然他们就去烧了我们家房子。”曲唤之低着头不敢看白瑶和他父亲,“他们什么都敢做。”
曲唤之的父亲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虽然表情很愤怒很生气,但是一句话也不说。
白瑶刚想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曲唤之便说:“我爸是哑巴。”
他父亲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曲唤之说道:“我爸说他不能说话但是他会写字。”
白瑶立刻找出来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放在他父亲手边。
闻缇站在曲唤之身后,他注意到曲唤之的脖子上有许多烫疤,闻缇绕过桌子走到白瑶身边,问曲唤之:“你能把头发扎起来吗?”
闻缇给了他一个小发圈,曲唤之迟疑的看着闻缇,由于头发挡着眼睛,闻缇没看到他的眼睛,曲唤之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发圈把头发扎起来,可当他掀起刘海的时候,白瑶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叫楚行暮过去。
楚行暮过去一看,发现曲唤之的右眼肿的老大,眼眶四周又青又黑,眼球几乎变成了全红的,眉骨上都是伤已经化脓了,难怪他一直低着头用头发遮住眼睛。
楚行暮冷声说道:“把韩炀叫上来,做损伤鉴定。”
白瑶放下笔连忙给韩炀打电话,闻缇隔着桌子把曲唤之的头抬起来,看着充了血的眼球问他:“还能看清东西吗?”
曲唤之说道:“看什么都是红的。”
闻缇把他脖子上的头发拨开,看到了那些坑洼不平的烫疤,“这些都是他们干的?”
曲唤之说道:“嗯,从高一刚开学到现在,他们每次抽烟都会把烟头摁在我脖子上。”短短几个月里,旧伤不愈再添新伤,一直这么烫下去,他的脖子后面几乎都看不出来皮肤原来的样子了。
韩炀接了消息先上来看了一下情况,最后把曲唤之和他父亲带了下去,白瑶拿着曲唤之父亲写的字认了半天,他父亲可能只是认得几个字没有上过学,字写的歪歪扭扭,得看好几遍才能认出来是什么字,又因为着急写的快,显得又乱又难看,白瑶找了张纸做起了临时翻译。
老江说道:“那四个学生先留在这儿?”
楚行暮说道:“留着,等他们家长过来。”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外面那四个人腿都蹲麻了,其中一个男生打算站起来,唐哲拿着警棍警告道:“最好别动,我们队长很凶,看你身边的墙就知道了。”
于是那个男生又蹲了回去,此时一个中年男人匆匆从楼下跑上来,黄头发的男生看到他后激动的站了起来:“爸!快!把我从这儿弄出去,我腿都麻了!”
唐哲呵斥一声那个男生才蹲回去,中年男人见了唐哲忙说道:“警官,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儿?”
唐哲冷漠的说道:“我们队长在里面,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他。”
中年男人立马夹着包走进了办公室,楚行暮转身看来人,中年男人眼光精明,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谁是负责人,他径直走向楚行暮,说道:“警官,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啊?”
楚行暮上下打量着他,这个人身形微胖穿着时髦,一身名牌阔气得很,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市井气,看起来更像个暴发户。
楚行暮问道:“你儿子是哪个?”
“黄头发的那个。”中年男人急忙答道。
“寻衅滋事致人重伤。”
听到这个,中年男人紧张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楚行暮看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怒火中烧:“是不是只要他不杀人干什么都不用管?”
“他还是个孩子,哪知道什么轻重啊?”中年男人陪着笑说道。
楚行暮不知道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他冷声问道:“你是孩子吗?”
中年男人神情一僵,楚行暮还在气头上,说话也没有留情面:“你不是孩子你怎么知道他还小?你儿子还小别人的儿子就不小了?你儿子捅瞎你一只眼你还能觉得他小?往大了说,他犯了法你做家长的也得承担责任,往小了说犯了法的是你儿子本人不是你,他现在已经到了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照你这个说法,我们秉公办案只追究你儿子的责任就行了,用得着你跑前跑后?”
中年男人被楚行暮给绕晕了,他瞅着办公室里的人不多,而且都在忙别的事,他小声说道:“楚队长,你看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楚行暮道:“借来借去不都在公安局,有什么说什么,这地方到哪儿都是眼睛。”
中年男人见楚行暮态度缓和,犹豫再三后便将皮包悄悄打开,谄媚的说:“楚队长,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孩子还小,他不懂事儿。”
楚行暮看了眼包里成捆的纸币,冷笑着凑到中年男人身边说道:“你今天能给我送钱,明天就能给你儿子递杀人的刀。”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急忙把包收了回去,楚行暮说道:“这钱你还是留着当赔偿款吧,你头顶上就是监控,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是市局不是街道派出所,外面出去就是局长办公室。”
楚行暮转身对老江说道:“老江,这儿你暂时看着,我还有案子先走了,小白,待会儿要是还有人来报案,一并受理了。”
白瑶答应了一声,“那伤情鉴定?”
“等夏辞回来再处理。”楚行暮拿着包就要走,那个中年男人又去找白瑶问情况。
楚行暮走到闻缇身边从他的桌子上提起笔记本电脑说:“回来再玩儿猫,走了,先送你去学校。”
闻缇放下闻大橘问道:“那个男生你准备怎么办?”
“按正常流程走,伤情鉴定是最直接的证据,他们要起诉也用得到,做完鉴定直接让他们去医院。”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闻缇说道:“我看过很多校园霸凌的案例,我的心理医生林曼殊也接诊过很多因为校园霸凌得了抑郁症的患者,有一首诗是这么说的:‘小时候觉得很好玩,就用手去碰含羞草,看它缩起来,可是从来没有人认真想过,要过多久它才会重新打开’。”
楚行暮牵着他的胳膊说:“什么是校园霸凌,殴打欺负同学算一个,起侮辱性绰号、散布不实谣言、诽谤也算,最无法挽救的是欺辱霸凌致死,高中生打群架这些事司空见惯,我上高中的时候也跟人打过,但这跟校园霸凌不是一个性质,外面那几个小畜生犯的都是刑事案件,我只不过是让老江把曲唤之带过来在市局备案,给下面派出所一个警示,你也看到了,那黄毛小子他爸见人就掏钱,和解也多半是拿钱了事,钱解决不了根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