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的杯具人生(64)
男人就像真的浴火重生了一样,所有的痛苦和束缚全部都被焚烧埋葬一般,每天都只像个孩子一样,大笑,淘气,撒娇,甚至无理取闹。
赵钧同觉得自己似乎也重生了。
他陪着男人笑,陪着他玩,一起吃饭,一起晒太阳,一起睡午觉,他给男人读书,男人则是嬉笑的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抓着他的衣服来回乱咬。
赵钧同有时候想,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男人只依赖他一个人,他也只照顾男人一个人,他们都很快乐。
他们可以完全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理会任何人,不用顾及任何人。
再没有伤害与阴谋,背叛与利用,只剩下单纯的快乐,他们都很幸福。
然而赵钧同没有料到,他与男人的这种虚假的幸福,会被打破的这么快。
当季涛在一片狼藉的桌椅碎屑中狼狈的爬起来,不断追问着自己都做过什么,赵钧同没有一点理会他的心思。
他的罪只向男人赎,谁也没有资格代替男人向他来讨债。
以前的简明希既然已经忘记了一切消失无踪,那么现在这个重生的快乐的简明希,就是自己的了。
他不想将男人再交给任何一个人。
只是在他推着男人走出餐厅,不经意的一低头时,却发现了男人正回头看向仍旧在餐厅里面的季涛,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嘲讽笑容。
真真正正的,嘲讽的笑容。
赵钧同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都被冻住,再也流不动了。
脱臼的疼痛,身体的擦伤,这些竟然在男人冷漠讥诮的眼睛中,找不见一丝一毫的影响。
只是弹指刹那的时间,男人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时,又重新委屈的哭泣的扯着自己的衣服要抱抱。
那一瞬间的眼神,就像浮光掠影的幻觉一样,再也追寻不到。
赵钧同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男人抱进了汽车,踩动了油门,开回家的。
以至于那一整天的事情,都如同做梦一样。
赵钧同哄男人睡着后,在阳台抽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烟。
辛辣的气体呛进喉咙、肺部,甚至带起了一阵阵灼烧的疼痛。
就连夜晚的凉风也吹不散,抚不平的疼痛。
赵钧同看着指尖香烟上一亮一灭的火光,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带着男人去了公园,同时叫人在他和男人睡觉的卧室,吃饭的厨房,玩闹的客厅,几乎是可以观察到的任何一个隐蔽角落,都安装上了摄像头。
并且他还找出了男人因为质量不合格的危楼倒塌,而意外丧生的父母的照片,将其摆在客厅中最显眼的茶几上。
等着他们回来后,换过衣服的男人笑嘻嘻的拖着受伤的手腕在客厅里爬来爬去,拽着他的裤脚“咯咯”笑着。
在他的等待中,下一刻,男人就转头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照片。
赵钧同看见,男人的身子一瞬间就僵硬住了。
他走到男人身边蹲下,强行将男人的身体转了过来。
男人抬眼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满的充盈着冰冷和漠然。
究竟是谁先动的手赵钧同已经记不清了,在男人低低的嘶哑的怒吼中,扭打,撕咬,一切似乎在瞬间都还原到了男人最原始的需求。
征服的……掠夺的……誓不罢休的……
要制住男人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一直深深压抑在自己心里的野兽也在男人的挣扎和踢打中被他释放了出来。
从来就谈不上是一个好人,甚至从小到大都在阴谋和算计中辛苦成长存活下来的赵钧同,似乎也在那一刻回归了真正的自己。
那种污秽的、不堪的魔性和欲望,刹那间撑破了他的皮囊恶狠狠地冲了出来。
宽容温和的面具也早已撕破,此时活动在男人身上的,只是个纯粹的魔鬼。
一个只因为自己对美好和干净的无聊向往,就将男人推入了地狱的魔鬼。
等到赵钧同喘息着重新冷静平稳下来后,从头到尾除了嘶叫从未发出一个字的男人已经在他的身体下面奄奄一息。
破败的衣服,各种红白的液体,青紫的痕迹,甚至连男人的呼吸都微弱的快察觉不到了。
男人已经接回骨头的手腕,也再次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
看着这样的情景,赵钧同有一瞬间的强烈晕眩。
他在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激情震惊的同时,就扯过衣服将男人快速抱了起来,带去了医院。
他是赵钧同,一向养尊处优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顶端的地方,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只要他想要,几乎都能得到。
但男人是唯一的变数。
是他求了许久,缠了许久,追了许久,也得不到的。
他已经从男人那里夺走了他的尊严,夺走了他光明而快乐的生活,他已经夺走了男人所有宝贵的东西。
他其实只要感激男人还能在他身边,欢笑的躺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男人还能向他展露笑容,这就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侥幸了。
他不应该要的再多了,他不应该还不知足。
只是,男人忘了。
昏睡了几天后,就忘了一切。
忘记了他对他进行了怎样严重的伤害,忘记了那一天的疼痛和愤怒。
甚至当男人再次看见他父母的照片时,男人也毫无反应。
他们好像只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
人格障碍,自我认知的消失,无意识的记忆虚构症……
赵钧同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只觉得更痛了,痛得连简单的呼吸都能带动身体里隐藏的伤口,扯的血肉模糊,丑陋不堪。
他明白了,他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一样明白,男人现在是强大的,强大到将所有的痛苦和伤害全部都从心里摒除出去,紧紧的关上了那扇门,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再怎样让男人受伤,他都再也进不去了。
而男人此时面对着他这个害他发烧,让他病的连床都爬不起来的凶手,甚至还委屈的给他展示着打了石膏的手腕,像个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孩子一样,跟他告状。
身体上的伤已经好了,心里的伤一丝也留不下,这就是男人快乐和幸福的强大后盾。
赵钧同看着这样在自己怀里磨蹭的男人,却只能牵扯起嘴角,向男人保证,所有伤害过他的坏人,都将受到惩罚。
尤其是他自己。
他只要守着男人就好了,小心而谨慎的守护住男人的幸福,让男人能再次站在阳光下微笑,还给他自由而快乐的生活。
金钱也好,欺骗也好,只要男人想要,只要能让男人快乐,他并不在意。
他不需要男人变回去,不需要男人恢复成“简明希”应该有的样子。
他可以克制,他是无所不能的赵钧同,无论是男人精神上的缺陷,还是身体上的疾病,他都可以忍耐。
他放男人走,他会给男人安排好一切的,甚至最后可以让男人是带着对自己的憎恶毫无负担的离开。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一切会伤害到男人的东西全部摧毁,给他重新建立一个幸福的世界。
这是他所犯下的罪。
所以他只给男人留下了一枚戒指,曾经他推着仍旧昏睡的男人参加游行时得到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