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你狠狠心,直接联合李牧反了弟弟。要么你就老老实实打消翻身的念头,当个富贵闲人。
造反不太敢,放手又不甘心,整天和邯郸文臣死磕。明知道臣子多是郭开的爪牙,还要想尽办法策反他们。
没必要,属实是没必要。
公子嘉如今已是阶下囚,被士兵松开之后,他认命地长长一揖:
“如今赵国已然投降,还请秦国高抬贵手,放其余的赵国贵族一马。”
他听闻韩国投降之后,有一部分贵族被斩杀了,因此心下不安。秦国素有杀俘虏的先例,赵嘉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扶苏挑眉:
“那些贵族误国,害赵国被灭,日常又排挤你,你还为他们说好话?”
这位公子是不是有点傻白甜?
难怪做不到起兵造反,怕是下不了狠手清洗朝中的奸佞党派。看谁都觉得是能够迷途知返的未来忠臣,所以宁愿用怀柔的方式劝人回头是岸。
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天真的公子了,上一个……上一群还是他那堆被押去加班干活的弟弟们。
自家弟弟傻一点叫可爱,别人家的公子傻一点就叫可笑了。扶苏想起了曾经的赵武灵王,感觉这可能是赵国王室的遗传吧。
赵武灵王当年废长立幼把王位传给小儿子,回头一听大儿子哭诉日子难过后他又后悔了,跑去和小儿子说要不咱们把赵国一分两半你和你哥哥一人一半吧。于是很不幸地被小儿子手底下的臣子饿死在了沙丘行宫,白生了一腔慈父心肠。
赵嘉跟他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想到沙丘行宫,扶苏的心情顿时不美妙起来。父亲上一世也是在沙丘病逝的,这地方就不吉利,赵国也不吉利。
可恶,想父亲了。
扶苏顿时失去了和赵嘉废话的心思,让人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本来也是为了确定抓到的人是真的赵嘉,没有被旁人冒名顶替。现在确定就是本人了,那也没什么好聊的。
至于要不要放过赵国贵族。
扶苏勾起一抹冷笑,赵嘉真是想得美。
扶苏给了士兵一份名单:
“这上头的人,全部给我抓起来。过些日子送往咸阳,交给父亲处置。”
他们都是曾经欺辱过父亲的人,休想好过。父亲这次没有赶来邯郸,那他就得为父亲将仇人都收拢好,不能放过任何一人。
士兵领命下去,很快就把人抓了个齐整。
邯郸被破之后还有很多后续政务要处理,往常打仗没有文官随行,都是武将自己来的。这次不同,长公子既然在,那王翦就主动退居第二,请公子主持大局。
扶苏处理这些得心应手,很快颁布了一条条新的政令下去。他既然来了邯郸,就没指望能尽早回咸阳。
每日的家信仍在一封封地传递回去,里面详细写了自己都在邯郸做了什么。
虽然长公子的政令都是下达之后再告知的父亲,但他可是很尊重父亲的。做完都会写信告知一声,他可乖了。
至于之前没让李牧参拜父亲,那不是怕李牧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把父亲气着吗?
左右也在信里告知了父亲李牧的去向,扶苏就不乐意让脾气耿直的李牧去见秦王政了。旁人骂他越俎代庖不要紧,父亲不觉得他心大了就行。
扶苏习惯了上一世和父亲那样完全抛开君臣身份的相处,有些时候容易做出一些越了界的行为。
说到底还是被纵容出来的,偏偏这一世的秦王政也没纠正过,于是带给了尚未习惯父子俩感情如此亲密的朝臣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有老臣觉得这样不妥,没成想换来的结果是王上表示——公子这么做确实不妥,没关系,只要升级成太子就妥了。
老臣:……敢情我是你们父子play里的一环是吧?
话说回来。
扶苏这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战后的相关事宜,闲下来便思索要不要提前把那些有仇的贵族送去咸阳,让父亲先出口恶气。
如果跟随他一同回国都的话,那就得耽误上至少一个月了。
然而没等扶苏考虑好,先有士兵急匆匆赶过来报信,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公子!王上、王上他来邯郸了!”
扶苏嚯地起身,顾不上被他衣袂带翻的帛书简牍以及毛笔墨汁,匆匆越过案几朝外走去。
没想到父亲还是来了邯郸,每日的回信里也没提这件事啊?
秦王政坐在车架中,透过车窗眺望邯郸的亭台楼阁。
其实从车马入城之后,秦王政就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直接瞬移到赵王宫中,看看这些日子出门在外,儿子是否又清减了。
他催促车夫:
“快一些。”
如今距离邯郸被破也不过才三五日,城内竟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这并不是靠着庶民畏惧不敢上街而达到的,事实上街上有不少胆大的庶民已经继续过起了正常生活。
见到贵人车架路过,庶民们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猜测这又是谁来了。
听闻赵国贵族已经被悉数抓了起来,如今还能用上这么华丽车架的,应当是秦国来的贵族吧?
“是不是公子扶苏?”
“不是吧,公子扶苏的车架不长这样,而且这辆车是从城外来的。”
“上次我有幸见过一回公子露面,确实气度不凡。”
“好多士兵护卫,一定是个大人物!”
秦王政听着庶民们对儿子的吹捧,十分意外。这才几天,扶苏到底做了什么,能赢得这么多声望?
赵人:也没什么,就是分发了粮食,处决了恶贯满盈的贵族,约束士兵不许侵犯庶民,做过的好事比赵王他们加起来都多。
第一日还有些年长的庶民试图刺杀秦人,没想到公子只是把他们关押了。没有他们的治罪,分发粮食时还一视同仁地也发给了他们的家人。
邯郸毕竟是赵国都城,这里的民心更难获取。所以扶苏没有选择像其他城池那样杀掉反抗的庶民,而是用怀柔拉拢人心。
士兵们原先不太理解,不过想想也觉得确实不好和庶民计较。
反正这些老者没什么杀伤力,反抗了半天都没刮掉士兵一层油皮,不杀就不杀吧。
如今看着邯郸城内恢复了往日生机,有意见的人就更少了。没人闹事意味着他们可以松快一些,不用整日里紧张地四处巡逻了。
干巡逻的活干得再好也没功劳可分,这种额外的加班能少一些是一些。
秦王政入邯郸时带足了护卫的人马,本来是防备刺客的。却不想扶苏手段了得,城中根本就没有刺客。
普通庶民已经登记造册清点过了,至于偷偷藏匿起来的家伙,必然不安好心,都被扶苏派人抓了个七七八八。愿意配合他们打掩护的庶民不多,没人帮忙的情况下基本一抓一个准。
能做到这一点全赖扶苏经验十足。
大秦一统天下之后的几十年基本都在干这种事情,所有郡县都得抓反贼。怎么挑拨庶民和反贼之间的关系,扶苏再擅长不过。
“父亲!”
沉思间车架已经抵达宫门口,扶苏急匆匆出来迎接,身上的衣服还沾着墨点子。
秦王政见儿子依旧活蹦乱跳,顿时放下心来。他也不着急了,下车的动作不疾不徐,好似从来没催促过车夫加速一般。
“怎么也不换身衣服就跑出来了?”
秦王政扫了一眼儿子略有些凌乱的外衫,不满道。
如今天气还有些倒春寒,扶苏穿着室内的衣服,出门也不知道加一件外袍。秦王政立即命人去取了披风,亲自替儿子披上。
长公子上一刻在殿内还是杀伐决断的掌权者,下一刻见了父亲立刻化身小绵羊。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往屋内走,满脸乖巧地开始汇报这几日自己都做了什么。
父亲在路上,或许没有收到他新写的家信,对邯郸的情况恐怕不太了解。
秦王政听得点头:
“寡人已经命人去追那些信件了,傍晚应当可以送回邯郸。”
哪怕已经听儿子讲过了信上的内容,秦王政还是想再看一遍。顺便亲自收着那些信件,到时候一起带回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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