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秋也说话尽量平稳地不带上颤音。
“老婆……孩子……热炕头。”
老婆?
孩子?
前两个可以理解王秋先生爱家,热炕头是什么?
阿蒂尔·兰波懵着脸,倾听王秋先生对自己说出的梦想。
麻生秋也抚摸阿蒂尔·兰波的金发,手刚摸了没一会儿,被虱子再次叮咬了一口,微微僵住。
麻生秋也叹息:“你就当作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吧。”
阿蒂尔·兰波埋头在他的怀里,心虚了一秒。
自己虽然喊对方爸爸,但是上次跑路开溜后,丝毫不会放慢速度,生怕被对方逮回去写作。
“奥斯卡·王尔德没办法给你一个家吗?”
“他?”
麻生秋也的眼底有了融化的暖意,与对待调皮的兰波不一样,他把奥斯卡·王尔德当成了优秀的孩子,“我更希望奥斯卡能自己成家立业,过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品尝一个作家的荣誉和自豪。”
“兰波,你们两个家伙不是一直对我的过去很好奇吗?”麻生秋也决定坦白了,“我可以告诉你,由你决定是否告诉其他人。”
阿蒂尔·兰波怔怔地抬起头,某种强烈的预感出现。
王秋先生……的来历,他或许不该听到。
“兰波?”麻生秋也为对方的犹豫而惊讶,兰波是感觉到了什么吗?然而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到了他找到兰波的这一步,他总该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解开两个世界的迷雾,让兰波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不想知道我腰后的法文名是指谁吗?你不想知道我身上的伤疤来源于谁吗?”
麻生秋也一步步吊起兰波的胃口,在对方闪烁纠结的目光之下,不再遮遮掩掩地笑了一声。
“兰波,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里是‘通灵者’梦寐以求、逆流而上的世界。”
“那里有着几百年来成名的无数作家,他们不再专心写作,而是成为了一名名掌握特殊力量的异能力者。”
“每个人的代表作,就是他们的异能力。”
“而我是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我爱上了曾经与你同名同姓的另一个法国人……”
“我们相爱八年,直到我死在了自称‘保罗·魏尔伦’的异能力者手上,他将我分尸成了无数块。”
“所以,我跟他有仇。”
麻生秋也以浅显易懂的方式揭开了秘密。
他扯下了脖子上的丝巾,最后一道疤痕刻骨铭心。
他的头——真的掉下来过!
“兰波,我早就死了,活着的我可能是一道残魂。”
“!!!!!”
阿蒂尔·兰波的肌肉疯狂发抖,又骇然又震惊。
现实版的恐怖故事!
保罗·魏尔伦?居然是魏尔伦杀了王秋先生啊啊啊啊!
麻生秋也安抚道:“需要我讲慢一点吗?”
阿蒂尔·兰波牙齿打架,以刺激而论,这估计是他有生以来碰到最惊险可怕的事情。
阿蒂尔·兰波沉思数秒钟,豁出去地说道。
“我要听完整的过程!”
“告诉我,有关于另一个我、另一个魏尔伦的故事!”
“我是诗人,也是冒险者,我无法忍受这样的诱惑——我就算是死,也得是清醒地看完这个世界再死去!快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金发青年艰难地屈起腿,坐在了麻生秋也的面前。
麻生秋也注视兰波追求未知的一举一动。
他欣然地开始说故事了。
一个比他对雨果先生说得更详细的故事。
故事里,有自己,有兰堂,有乱步、中也、阿治……每个人都构筑出了麻生秋也的二十九岁人生。
麻生秋也催更作家的秘密,也囊括在了故事之中。
——他因作品而治愈了灵魂。
……
之后的数日,阿蒂尔·兰波沉浸在故事里无可自拔。
当麻生秋也拿出保罗·魏尔伦整理的诗歌集半成品时,阿蒂尔·兰波的目光难以言喻,鼻头一酸,直接流下了眼泪,似笑似哭地说道:“它就是《彩画集》啊……”
故事里,王秋先生的爱人叫阿蒂尔·兰波,也叫兰堂,异能力的名字是“彩画集”。
阿蒂尔·兰波伸手接过草稿,上面全是魏尔伦默写的字迹。保罗·魏尔伦出狱后,身无分文,草稿全部不见了,只能依靠着对兰波的记忆回忆起这些内容。
“兰波,替我补全它吧。”麻生秋也坐在床边,郑重地说道,“它是不完整的,我需要你帮忙。”
阿蒂尔·兰波擦干眼泪,翻开诗歌集,内容全是出自于他的灵感,然而不少细节被魏尔伦的记忆弄错了。
“爸爸,你找我是对的。”
阿蒂尔·兰波没有对麻生秋也产生怨言,假如这是救治对方的唯一办法,他心甘情愿做这支笔、这瓶药,祈愿着这位对自己温柔照顾的父亲可以获得新生。
他对麻生秋也的感情,从复杂之中孕育出纯净,谁也不会忘记巴黎公社期间的结缘。
他们没有爱情。
两人的亲情成为了跨越爱恨纠葛的一道桥梁。
“我能补完!”
“给我一些时间,我为你写出《彩画集》!”
……
对不起——
当初在阁楼外哭泣的人,是你吗?
第509章 第五百零九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彩画集》的补全工作不算难。
阿蒂尔·兰波凭借回忆,埋头修改保罗·魏尔伦写错的地方,再补上那些残缺的地方,偶尔看到对方替他修饰的词汇,他不会去划掉,眼中泛起少许的暖意和哀伤,任由对方留下生前参与诗歌集的痕迹。
这本《彩画集》是他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没有保罗·魏尔伦,就没有《彩画集》的出现,阿蒂尔·兰波能留下那么多作品,也得赖于对方的帮助。
阿蒂尔·兰波拖着病体,利用诗歌集转移被疼痛折磨的注意力,面孔时而严肃,时而柔和,那双黯淡下来的蓝色眸子再次绽放出了诗人的梦幻之色。
他瞳孔里有一圈花藤似的虹膜,深深浅浅的蓝,汇聚于其中。在法国,大多数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被眼睛吸引,还没来得及惊叹几声,就被兰波的脾气扫兴了。
阿蒂尔·兰波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保罗·魏尔伦经常被阿蒂尔·兰波气得摔门而出。
就算是麻生秋也,早期也受够了熊孩子的秉性。
那些都是青春。
那些都是兰波对外人的刺。
剥开这层刺,兰波只是一个倔强的逐梦之人,他会跟正常人一样有卑鄙的地方,会跟正常人一样贪慕爱情和亲情,会跟正常人一样恐惧着死亡。
阿蒂尔·兰波整理最后一篇诗歌《精灵》的时候,眼神不期而然地撞上了麻生秋也整理书信的侧脸。
静谧而安然。
男人低垂的黑眸犹如黑珍珠。
他难以想象对方经历了这般丰富多彩的过去,欺骗,仁爱,黑夜,白昼……一个穿梭两个世界的亡灵。
“他认识我们,爱过我们每一个人。”
阿蒂尔·兰波满怀憧憬,用笔尖书写出后续。
“要知道,在这冬夜,从海角到天涯,从汹涌的地极到城堡,从人流到沙滩,从目光到目光,疲惫的力量与情感,呼唤他,注视他,回应他……追随着他的目光、他的气息、他的身体和他的岁月。”
年底的圣诞节,麻生秋也没有回英国,这是第一个他与兰波两人单独度过的圣诞节。
麻生秋也没有强制性地带生病的兰波回欧洲治疗。
他尊重兰波成年后的决心。
这个人,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愿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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