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这个人讨厌,倒也确实没有听说过他杀过人。”
小声的嘀咕让庭上的秩序难以维持,格林德沃倒是悠闲地四处张望。他看似无目的扫视中,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邓布利多,让后者几乎要给他扔个警告的表情了。但格林德沃突然看向什么人,他看了看便将眼神调回到正中央,但过了一会儿,又疑惑地看过去。
他的神色当然引起一些巫师的注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邓布利多却早就敏锐地随着他关注的方向看下去,只见一个巫师在几次接触到格林德沃的注视后,慌张地按下帽子想遮住脸,马上转身从偏门准备离开。邓布利多看了一眼庭上,果断地从另一边跑出去。圆型的回廊让人一时难以找到方才的巫师在哪里,但邓布利多没动,只是站在回廊边向下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年轻人快速地跑下楼,正准备出门。
邓布利多立刻跟上,出了魔法国会的大门,看到那年轻人正穿梭在麻瓜的大街,邓布利多快速地幻影移形到他旁边,一把搭上对方的肩。紧张而警惕的年轻人马上摸出魔杖,但邓布利多藏在袖中的魔杖已经对上他的腰间。
“这位先生,我们最好不要误伤。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想把你的魔杖送到魔法部去检查。”邓布利多轻声警告着。
“你是格林德沃的圣徒?”年轻人快速地问,紧张让他的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喘息。
邓布利多垂下眼想了想,微笑道:“是。”他当然是,他应该是格林德沃的第一个圣徒。他那双晶亮的湖蓝色眼睛看着对方,轻声道:“我只想知道,如果你是想要杀死小莱斯特兰奇先生的人,那们你是不是姓卡玛?”
年轻人绝望地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在庭上说出来?”
“因为我们不想把这些恩怨放到魔法部里讨论。格林德沃先生也说了,我们的魔法家族,本身就在凋零。而每一朵开出魔法的花朵,都应该被关爱。”
邓布利多说着,看他脱力地靠到小巷的墙上,眼睛无助地看向天,无意识地喊了一声:“父亲。”
“牢不可破的誓言?”邓布利多轻问,“老卡玛先生的命令?为了被拐走的卡玛夫人?”
“我母亲的死,让我父亲发了疯,很快就追随而去。”卡玛轻声绝望地道,“在他死前,他让我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让我一定要杀掉老莱斯特兰奇最爱的人。”
“老莱斯特兰奇最爱的,绝对不是他的任何一任夫人,或者一双儿女,而是他自己。”邓布利多放开他,轻声安抚着,“他已经死了,连同那些过去,放过你自己,别做让自己后悔而遗憾的事情,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格林德沃让你来的吗?”卡玛靠在墙上,微侧头看向他,微晒道,“我倒不知道,他是专门做慈善的。”
“他当然不是。他只是提出另一个可能的未来。”邓布利多道,“好好想想,别再对一个孩子动手。”
“是,我可以不对孩子动手。”卡玛无望地道,“我可以等他成年后,和他决斗。”他说着,顺着墙根滑落下来,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道,“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老头的错误决定,要让我们三个人来承担?”
“你承担的从来不是他的错误决定,你要承担的,是你自己人生的选择。尤瑟夫·卡玛,清醒一点吧。”邓布利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淡地道。
“你怎么能理解?理解我失去母亲,父亲,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妹妹,还被迫用这样的咒语封锁自己的一生。”卡玛抬起头来,无法控制地大声反驳。
谁能理解?谁能理解他因为一个故事,失去了父母,甚至差点失去自己的妹妹?
邓布利多冷淡地看着他,像旁观一出戏剧,慢慢地道:“人们总觉得没有人理解自己,不过是因为害怕继续受伤,而在自己的心上封了一道锁,设下了用来拒绝和别人沟通借口而已。”
“难道我见人就去说:看看我的过去,看看我的痛苦?”卡玛就像终于找了宣泄的渠道,本能地反问。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总会轻易被盖勒特的话带走?因为他们真的太轻易放弃思考,曲解别人的意思,而不能好好地沟通。一但被盖勒特抓中其中的一点,那些愤怒、傲慢、恐惧,一但被放大,就容易被他的话带向新的境地。
邓布利多出神地想了一刻,忙把自己的心思拉回来,看向这个年轻人:“你若不能考虑到自己的路,只能让你的家族和你一起被埋葬。”他说着,拍拍他的肩,低声道,“你若不能用心去感受,只能被仇恨送向深渊,害人害己。”
放开他,邓布利多转身向国会走去,不知道这个时候,审判下来没有。
他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审判庭决定暂时休庭,邓布利多在门口看到了姜戈,以及被其它圣徒安排接走的莱斯特兰奇姐弟。姜戈神色放松,显然即使休庭,结果也不会走向偏差,他忍不住悄声兴奋地对邓布利多道:“你没见到休庭后盖勒特离席时的样子,旁听席半数以上的人为他鼓掌欢呼。”
邓布利多轻笑:“我可以想象出来。”他顿了一下,微叹息地道,“只要稍不留神,大家都会为他鼓动。”
姜戈也叹气,作为新未来联盟的核心成员,他当然知道格林德沃最终要和面前的邓布利多谋划什么样的结局。他想着,拍拍邓布利多的肩:“任重道远。”
和姜戈一道走着,邓布利多轻声道:“我想,考乌斯还是不能回英国和莉塔在一起,但也不能放在英国。我们不能让盖勒特救下来的这个孩子再被其它人杀死。让联盟的其它圣徒安排一下,送到欧洲其它的学校。”
“那你得先说服莱斯特兰奇小姐。”姜戈苦笑。
邓布利多点头:“那是自然,这是我的学生。”
在让这姐弟俩好好谈谈之前,邓布利多得先和莉塔谈一下。他思考着如何说服好不容易见面的他们,站到了莉塔面前。看着他,莉塔轻声道:“教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来意。我也不能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弟弟时,将他放在我身边。”
邓布利多惊讶地看她,随即赞叹地点头:“所以我说过,你是个聪明面勇敢的姑娘。”
莉塔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含着对世间不公的愤怒与无奈的嘲弄:“勇敢,是因为无计可施,只能挺身面对。”
邓布利多低下头,轻轻叹口气,没有接这个话。
但莉塔接着道:“您的朋友,是个危险的人。他说的话,很有力量,但是……”
邓布利多惊讶地抬头,但更快地,他狡黠地笑了:“没有诱惑到你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我可以拿这一点笑话他了。”
莉塔被他的话逗得轻笑出声,半晌她惆怅地道:“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说得真好啊。但是,我想,即使他做到了,让魔法部让步,又怎么就能保证,所有的魔法之花就被关爱,怎么能保证,我们和麻瓜就能和解,人与人之间就没有仇恨,纯血家族不会凋零?即使是魔法界自己,都在欺压自己的同胞,他却只把这个问题,归到麻瓜与巫师身上。”
恃强凌弱,人类通性,无论麻瓜还是魔法界。对力量的恐惧,同时会让人伸出拳头,即使这个拳头,伤害的是无辜的人。
“是啊,只归到这一点上,是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的,只是把某一个问题无限放大。”邓布利多轻叹,“所以他每次发言,我都会反驳。”
“可你们还是朋友,他重若你的生命。”莉塔轻声反问。
邓布利多低头笑了,像是回忆到最甜蜜的过往:“在我人生的最低潮,我以为我会就此滑向不知名不知深度的深渊时,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甚至不配拥有幸福的时候,他拉住了我,告诉我,每个人都会得到幸福,尤其我。”
他偏着头,明明已经是成年人,那日渐渐锐利的俊美容貌上,却透出孩子气的天真温柔:“所以,从那以后,我就认为,既然像我如此的人,都有机会拥有幸福,那么,莉塔,每个人,都应该有这份幸福,都配得上它。只要你肯耐心,只要你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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