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德沃叹口气,把他搂进怀里,感受着自己百年来陪伴在身边的人无声地落在他颈边的水意,他轻声道:“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更睿智的巫师,甚至我自己都比不上,阿尔,想想你还有很多人可以陪伴你。多吉,你们可以完成学生时代没有完成的计划,出去走走,或者你可以去和阿不福思看着猪头酒吧。总之,肯定比守着我强。”
邓布利多在他肩头摇了摇头,不肯放开他,他只能再叹口气,却没有再说话。他相信,即使现在邓布利多很伤心,但是他会放开的。就像上一世,那个冷静的首席白巫师一样。
他在邓布利多的怀抱中,再次慢慢睡去。就这样睡睡醒醒,他竟然也撑了几个月,到了18年初。
纽蒙迦德堡对面的雪山终年不化,莹白一片,甚至这个时候,偶尔还能听到狂风掠过的声音。邓布利多站在这个飘窗前,回想着他们过去的一生,却又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身后长睡的人又醒了过来,轻声叫他:“阿尔?”
快步走到他身边,邓布利多凑到他唇边,听着这个已经在衰竭中骨瘦如柴的老头子要说什么,却见这个人突然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上,用尽力气一般问他:“阿尔,我这一生,没有让你失望吧?”
邓布利多微怔,但更快地,他摇摇头,轻声道:“没有,当然没有,我一直为你骄傲。”
格林德沃微眯着眼睛,轻轻地笑了:“那就好。那我就满意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邓布利多看着他含笑闭上眼睛,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轻,而手心下胸膛内的心跳渐渐消失。他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他爱了这么久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去叫任何人。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才转了转,看向格林德沃放在枕边的魔杖。
那只和他的魔杖造型非常相似的山扬木魔杖尾部,从他们在巴希达见证的婚礼前,就一直坠着一个小吊坠。格林德沃一直说那是他的护身符,从来没有取下来过,但邓布利多早看出来,那是用一个非常高级的变型术,封着一样东西。这么多年,格林德沃从来不说那是什么,邓布利多也一直不问。
在这一刻,在他爱侣逝去的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突然觉得,这个东西非常关键,他应该看一看。反正他的盖勒特,已经管不着了。而且纽蒙迦德的一切,从这一刻一开始,就是由他接手了。
邓布利多拿起魔杖,对准这个小挂坠轻轻念了一句显型咒,吊坠的外壳慢慢龟裂,从里面掉出一张折得非常小的羊皮纸,像是一封信。
他拿起那封信,小心地把它展开,它看上去有些年月了。但看到抬头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由睁大了。
“亲爱的盖勒特:
你的信我已经收到,虽然我原本想说,本着最大的敬意,你将自己祖宅破坏一空的行为,我不予评价。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在没有人的时候,感到非常高兴。你不会生气吧?不过阿不福思也说,你干得不错。我想,他都说好了,我也可以得意一下,不是吗?虽然人应该理智点,但是在年轻时候,有人能为了我做到这一步,我总还是有私下得意的权力不是吗?
安娜的身体非常好,自从我们的计划逐步实施后,我感觉她非常稳定。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爱,可以有这么大的力量,原来我还可以让我的家庭走到这一步。一想到你现在并不在我身边,不能亲眼和我目睹这一切,我感觉在欢乐之中,都少了一片。
多吉旅行的非常顺利,他还给我寄了一张客迈拉兽的画片,一想到你的魔杖芯就是他们的毛,我就忍不住每天把这个画片拿出来看看。阿不福思一边嫌弃我,一边替我做了一个小画框,替我框了起来放到书桌上了,我替你谢谢他。
你不在的时候,我有继续在完善你留给我的资料,我甚至还用我们共用的笔名向《预言家日报》投了一个稿子,他们很愉快地收了稿,并付了我稿费,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要亲自把那篇文章念给你听,就算你看过了,嫌烦,也得好好地坐在那儿听我念完。
我知道你暂时不能回来,但我很想你,前天晚上还梦到了你,只不过梦里的你围着一个戴花边的围裙,好像是巴希达的,非常有趣,把我笑醒了。醒来以后,我还笑了一会儿,但笑完我就觉得心里很空。枕边没有你,没有你早晨叫醒我的声音,没有晚上的晚安,也没有每天你换着花样的甜点和菜品,没有你送来的鲜花,没有你的声音,原本熟悉的戈德里克山谷都少了许多东西。
我看着你留给我的东西,甚至有一次怀疑,你是不是只是我自己做的一个美梦?但好在你留给我的血盟天天都在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想你,希望你在外面一切平安,早日归来,即使没有更伟大的利益,没有美好的未来,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在戈德里克山谷老去,也是非常美好的事情,我也愿意。
盼你早归。
爱你的,阿不思。”
这是一封很久,久到邓布利多已经忘记的一封信,是他在知道格林德沃因为拒绝家里安排的婚事而破坏了格林德沃庄园后给他写信报平安后,他的回信。
这就是格林德沃说的护身符,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封通信,让他视为珍宝,挂在他的魔杖,直到死亡将他带离。
意识早在读这封信的时候被卷入到过去,他甚至感觉不到眼睛中涌出的水意几乎将这封格林德沃珍藏了一生的信打湿摧毁。放下信,邓布利多坐在那儿,旧日的时光充斥了他,让他胸膛无法平静。越美好的回忆,越能提醒他未来的痛苦,而痛苦几乎席卷了他全身,任他大口呼吸,都感觉不到空气的进入。
他发不出声音,他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后面的问题,就算他的弟弟,养子,孙女,朋友,学生都在他身边,也再无法填补他胸中的空白。
“我做不到,”终于,他找到自己的嗓音,像是一直以来,每次这个人提出非分要求时,他无奈的回复一样,低声对早已离开他的人轻声道,“没有你,我处理不了。”
他轻声说着,小心地把这封信重新封好,挂回格林德沃的魔杖上,为这个早就停止呼吸的人整理好衣衫,微俯身给了他爱的人一个拥抱,突然从纽蒙迦德堡上幻影移形。
纽蒙迦德堡外寒风号哮,但这间高塔最高处的房间,已经再也没有人影。
格林德沃却看不到这一切了,停止呼吸后,他很快走进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就像他在1981年被索命咒击中时一样,他站了一会儿,等感觉到颈上寒凉时,转过头,果然看到那个没有脸的黑袍死神静静地飘在他身后。
他扯了一个笑容:“你好,老朋友,我们是可以继续向前了吗?”
没想到死神却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明白了吗?”
格林德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被一百多年连牢狱带重生压下的脾气几乎又要爆发:“你别再来了,我警告你!如果你三番两次把我投生到不同的节点,就算你是死神,我也不会任你摆弄。”
死神似乎并没有之前那么嚣张,甚至有点阴郁,他冷淡地道:“我不和你说,你去和他说吧。”
不明白他意思的格林德沃才皱了下眉,话还没问出口,身边的白雾已经散去,他抬眼看去居然是戈德里克山谷,只不过和他记忆中,甚至和这一世的都不太一样,这里只有几栋房子,他熟悉的巴希达的屋子,波特家早年作为安全屋的房子,和邓布利多的老宅。
格林德沃犹豫了一下,慢慢向邓布利多家的老宅走去,他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是等他走上前,拉门的时候,门却打不开。他轻轻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喘均,就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格林德沃?”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生疏,他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对方。他张张嘴,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该死的,这全是死神的一个计划是吗?我没有改变……?”
打断了他的怒气,邓布利多平静地道:“哦,不,格林德沃先生,你改了,可以说整个历史都改了。你做得很不错,超乎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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