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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41)

作者:溯痕 时间:2019-04-06 11:52:35 标签: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正在揣测犹疑间,烛火此时突而大亮。重莲烛台上十几盏油灯悉数亮起,如同白昼。
    季玖让自己不要往怪异处猜测,只是心中顾忌着床上妻子,有些犹豫,问了一句:“寻仇?”
    那人背对着他,只留黑袍黑发,似是无法看他一样,摇了摇头。
    “钱财?”季玖再次问,手中剑锋仍是笔直的指着,不敢有丝毫懈怠,见他又摇头,只好继续问:“为何事?”
    那人久久不答。
    “兄台,”季玖的语速缓下来,捎了笑意,道:“可是闯错屋了?”
    “没有。”那人说。
    “找我?”季玖说,“你转过来。”
    那人站起转身,刚刚转过,入目便是冰寒剑锋,没有一点预兆,直刺而来。
    眼见着剑锋要刺入胸膛时,季玖发现自己无法再往前推进分毫,那人明明动都未动,却仿佛前面隔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横挡住他的攻势,凭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尽数枉然。
    季玖这才抬起脸,目光直视上对方眼眸,。那人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是沉暗的,季玖觉得自己宛如堕入一汪深潭。
    对方线条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看了看他,而后低头,看了看那离胸口咫尺的剑锋。
    莫名的,季玖觉得他有些难过。在这一瞬间,季玖甚至想到了收起剑来,坐下详谈。
    只是念头还未转到终点,季玖便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抛了起来,像是被丢掷的瓜果一样,丢进了身后床榻上。
    临落下时他想到了床上的妻子,说不上是敏捷还是本能,他侧过了身,险险的撞在了床柱上,压在了妻子的脚畔。
    眼前黑了一下,季玖挣回神智,大声道:“你是人是鬼?”
    “妖。”
    那人说,缓步靠近,直逼床榻。季玖见妻子无事,只是睡过去,将被子卷起来推到里侧,而后躲也不躲,迎着那人的视线,沉声道:“我从不信世上妖魔鬼怪之说,看来今日不得不信了。我与你可有渊源?”
    伊墨在他身前站定,答:“有。”
    “有?”季玖愣了一下,“什么?”
    伊墨看着他,终是没有再给任何回答,而是俯下身去,将这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人压在身下。
    他越凑越近,身子已经完全压在自己身躯上,彼此呼吸在对方脸颊上喷发,季玖隐约已经感到了什么,只是不信。虽是在军中听闻过男风,也只是听过而已,并未眼见为实,也未亲自试过。然而此时,随着身上衣物尽褪,不着一缕,季玖终于慌了神,问:“要做什么?”
    “干你。”那人说,低头恶狠狠的吻上去。
    季玖头皮发炸,愤怒惊惧,难抑怒火,脑中却又无声的叫着让自己冷静,不可让眼前局势逼乱了阵脚,想出法子脱身才是正事,可肢体被拘,这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目光深幽的盯着自己不放,唇舌却在自己口中扫荡。眼前局势,他根本无能为力。
    心觉今夜逃不过这一劫,季玖转开眼,眼角扫到床榻内侧棉被包裹的妻子,妻子正闭着眼,安然睡着。即使是睡着不曾看到,她存在这里也是一项无法更改的事实。这是他们的床,帷帐是妻子亲手绣的,被子是她亲手缝的,屋子是她细心摆设的……他竟然要当着他妻子的面对他做这事。意识到这点,季玖整个人都在发颤,额上出了汗,终于找到空隙,低声道:“换个地方。”
    那人却猛地攥住了他的手,季玖本是少年习武,弯弓射箭,臂力非凡,此时却软绵绵的仿佛动弹不得,被他攥的筋骨都在疼痛,只是这些皮肉之痛,已经比不上他心口之痛,季玖坚持:“换个地方。”
    “不。”那人说,只说了一个字,却斩钉截铁,不容任何商谈余地,一个字出来,季玖脑中像是被闷锤砸过一般,一阵阵发黑。
    身上有冰凉的东西在游走,季玖知道那是他的手,还有唇,还有牙齿,像是恨极了一样在他身上揉搓咬啮,又像是渴急了一样在他身上吸啜。
    最后那冰凉的手顺着他尾椎滑下去,季玖感觉到了痛,甚至产生眩晕感,仿佛转了上百个圈猛然停顿一样让人作呕欲吐。
    季玖说:不。
    下一刻,被人翻过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从眩晕感里激醒过来。
    季玖睁着眼,看着眼前晃动的床帷,终是失了所有抵抗的挣扎,仿佛看不懂一样,望着着眼前的晃动,感受着身后一次次的贯穿。
    那么屈辱。
    那么疼。
    巨大的覆灭感让他张开口,无声无息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蛇吻般的胎记上,流下了蜿蜒血迹。
   
    第35章 第二卷·三
   
    季玖醒来,帷帐落着的,枕畔妻子容颜依旧,闭目安睡。他眨了眨眼,以为不过是噩梦一场,心里略松一口气,就要起床。刚一略动,身后传来剧痛,他的脸骤然白下去,血色尽失。
    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一夜间物是人非。仓皇的起了身,季玖逃离般走开,在书房里叫人抬了热水和皂荚,疯了般洗刷自己,捏着白巾的手使的力越来越大,仿佛要将被碰触过的每一寸都剜掉一样凶狠。可即使都搓掉了皮,渗出了血珠,那种穷途末路被羞辱的感觉终是挥散不去,刻骨铭心。
    甚至能在此时回想起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以及行至巅峰时,那人咬在他耳畔,低声念出的那一句: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季玖此时惊怒交加,根本无从体会这四个字背后,那寻觅百年的辗转挣扎,日复一日踏在寻找途中灵魂骨血的抵死纠结。明知不该来,还是来了,明知不该找,还是找了。明知会失望,还是抱有希望了。
    他这一世是季玖,饮了孟婆汤,踏了奈何桥,重归轮回,再无沈清轩。
    便是再想的清楚,看的明白,伊墨在那个音容笑貌一模一样的季玖面前,望着他与另一女子缠绵,心生酸苦。他想过很多回再次重逢的场景,想象了无数种可能的境况,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握着剑,剑锋直抵自己心头。
    明明没有刺上,却还是疼痛难当。
    知道不该来寻的,他还是寻了。知道不该这样在沈清轩的崭新人生前落下这一笔,伊墨却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他已经做了。
    隐去形貌站在屏风旁看着那人坐在浴桶里,咬着牙搓着身上皮肉,搓的鲜血淋漓时,伊墨闭上了眼。他想他了。在分离一百多年后,在重逢时一模一样的脸上,他还是想念那个在冬天里将他捂在心口上的人。可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房门被推开了,匠师亲自选料绘图,打磨木板仔细镶嵌的门无声无息的敞开,阳光从外面洒落进来,季玖隔着屏风,厉喝一声,“谁?!”
    屋外的女子被唬住了,声音都带了些忐忑,小心翼翼道:“夫君?”
    季玖在屏风后没有一点声音,屋外女子也不敢进来,夫妻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
    过了一会,季玖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恢复了只有对她时方有的柔和,道:“我有些倦了,你去给我熬碗汤来。”
    女子心知他要支开自己,必定是心绪败坏,也不为难他,应了声:“昨日炖的鸡汤还有些,我再加些药材,一会给你端来。”说着重新关上门,匆匆离去。
    季玖仍在浴桶里,身上已是一片紫红,能搓的到的地方他都用力擦洗过,破皮之后的血肉浸在热水里更是刺痛,每一个毛孔都沉浸在火辣辣的痛感里。他却仿佛丝毫不觉,眼底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在自己身上狠狠擦洗。
    若是能洗的掉前一夜的屈辱,既是剥皮剔骨他也愿意。可他亦明白,这是洗不掉的。那人在他身体里出入过,进了他根本没想到的地方,用了犬类相交的姿势,把他当个女人一样使用。
    思及于此,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恨意是他这年从未经历过的事,就是沙场对阵,对敌方将领也只是敌意而已。
    他此刻却学会了仇恨。
    猛地起身,季玖抓过衣物套上,看着镜中那人苍白的脸,仔细束发。他戴了高冠,一根血玉红簪穿在冠上。他往日里简单惯了,今日遭此劫难,愈是不想让人看出他的神情頽萎。却不知他身后有一人,一直在静静看着,看着他在桶里洗涮时的愤恨,看着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被击倒过的行迹,这样的性子,宛若那世的沈清轩。从不低头,更不折腰。除了对他。
    季玖出了门,坐了一顶软轿,轿夫抬着他一路向北,出了北门城门,直奔林间大道,伊墨知道,在那大道中腰,有一小路,小路直通山道,山道尽头,是久负盛名的一座庙宇。显光寺。
    他这是要除妖了。
    伊墨没有再跟上,而是回了季玖书房,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上,望着案牍。几份公文,一些不曾写过一字的白纸,还有些收拢在边角处的卷轴。
    伊墨展开来看,是季玖无事时做的画。笔锋凌厉,画风孤傲。高山异石,竹节森森,不再有丝毫旖旎柔调,与前世喜作的荷塘月色,桃花千里截然不同。落款一个“玖”字,再无其他。
    玖,墨玉也。伊墨的指腹在那落款处轻轻摩挲,宛若爱抚恋人脸颊。触手,仍是凉。
    伊墨想,你终是要除我了。
    可这天下,还轮不到你翻云覆雨。
    前世儒生,今生儒将,也不过是这浩渺天地间的一粒小小尘埃。除他的人,怎么也轮不上他。他是伊墨,不是狐女,便是死,也要自己心甘情愿才行,被人乱棍打死,那不会是他的结局。
    伊墨收回手,施法将那卷轴恢复原状,现了身形,坐在椅上,安然等待。等着看那人如何失望与不甘。就像自己一样。
    季玖匆匆而去,又匆匆赶回,带着满身不适,与一僧人同归而来。夫人闻讯赶到门口,见了和尚愣了一下,问季玖:“家中要做法事?”
    季玖笑了一下,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迎面而上,道:“我常年征战,曾有一道人说我身上杀气太重,易招邪风。既是难得归家一趟,找个法师来家中护佑,也无甚不妥。你去屋中歇着,待法事完了我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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