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122)
他其实是个很中庸的人。
当然,这也是注定的,因为他有两个过于偏执的父亲,负负得正而已。
说这么多,其实真正的来说,写《遇蛇》初衷是为了玩。我是一个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人,喜欢编排它们,将它们组合成各种各样的色彩,看它们浅显直白或扑朔迷离,有一种造迷和解谜的乐趣,加上平时又脑剧场异常活跃,总是乱看乱想,需要有个渠道宣泄出来,这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耗死多少脑细胞,受多少折磨,都有一种自虐的快活。
因为我别的都不会玩,牌局上从未赢过,麻将连规则都记不清,玩个网络游戏还是个纯败家娘们,只有写点东西,快活又不花钱。
《遇蛇》就是这样一个玩的东西,残次品,硬伤很多,BUG很多。尽管我已很认真的在玩,它依然离我想象的距离很遥远。
我写的并不好,对这一点,我心中很清楚,并非常愧疚。
对这一路陪我走来的所有朋友,对所有半路插队的朋友,对《遇蛇》完结后赶来的朋友,愧疚的鞠个躬。
如果你们看了书,看了这篇不是后记的后记,请一定谅解这篇小说作者的不严肃。
于是,大家江湖再见。
第107章 番外:端阳节
又到一年端午。
伊墨甚是不情愿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门,任柳延如何叩门都不想理他,闷闷地坐在窗户旁透过缝隙望着院子里那颗缀满火红的石榴树。去年明明结了好多果子,却连一坛酒都没酿够,哪个讨厌鬼昧了他家的石榴?
伊墨细细回想,隔壁张家娶媳妇,柳延摘了一篮子送了;镇子里的学堂开门授课那天,柳延也送了一筐子;还有经常来串门的顽童,每次走的时候都要抓几个他的大红石榴……漫漫硕果的一颗石榴树,就这么被柳延送的精光,都不记得留下一点给他酿石榴酒喝。真是讨厌透了。
昧了他的石榴,还要拉他出去过节,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伊墨愈想愈发不开心,哼了一声把窗棂的那点缝隙都给闭了。
“真不理我了?”门外的声音是习惯的无可奈何,只是这么一问,也没有要等他回应的意思。只是在门外踱来踱去,还是在等着他心回意转。脚步声比记忆里缓慢了许多,带着年老的拖沓迟缓,却还是不徐不疾的步调。
等了一会脚步声变轻了,缓慢慢的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居然就这么走了。
伊墨气不过,走过去刚把门拉开,悬在门楣上的一大束艾草便狂野的从天而降,撒了个遍地开花。他一下子皱起眉,满身都是难闻的味道,熏得他头晕起来。此时后屋传来动静,他连忙跑过去看,刚被他闭紧的窗户已然大开,一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头儿以不符合他身手的利落跨了进来。
仲夏的正午阳光正好,他的白发一根根如蚕丝般剔透光洁,闪烁微光。他就站在那里,拍着衣袖上的灰尘,笑的像个顽童,突然眉头一皱:“我拧着腰了。”
他可真会折腾。
伊墨瞪起眼,“有门不走偏要爬窗,你什么时候成宵小了?”
“也不知哪个使性子把我关在外面不肯应门。”老头儿回嘴,一边揉着自己的老腰一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都进来了,满屋子都是艾草味儿,你又不喜,不如我们出门顽?”
他可越老越坏了,这么诈的招都使了出来。伊墨思量着自己要是再不出门,怕是一会雄黄粉都要满屋子飞起来了。
只好满不情愿的同意了,又问:“腰不疼了?”
“不疼不疼。”
“不要雄黄酒。”
“不要不要。”
“不吃粽子。”
“一颗?”
“不成,就你那不成器的胃。”
“一人一半?”
“你吃一口。”
“…两口?”
他们慢悠悠的讨价还价,一边翻寻出游的衣裳。
“束发。”柳延说。
铜镜前伊墨正经坐着,让老头儿站在身后,用犀角梳替自己打理满头散乱的长发,他的长发也陆续白了,一缕缕的夹杂在黑色里,鬓角灰了许多。干枯的手灵巧地将那些灰白挽起来,梳理的妥妥帖帖,最后一根也没扯疼他,稳稳地将他的发冠束好。
柳延瞧着铜镜里打理妥当的人,直直盯了半晌。还是那样一句话。
“你真好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句话可一点儿也没听厌。伊墨挽起唇角笑起来,心情好的也不与他计较去年被昧掉的石榴了,拉着他的手踏出房门,一起去过这个端阳节。
虽然并没有什么好过的,即使他已经是人,也不喜欢这个节日,雄黄酒、艾草和菖蒲,都是他所不喜。然而身边有个他喜悦的人,便抵消了所有不喜。
“龙舟!”柳延抬手指着江上几艘格外显眼的鲜艳木船,又指着江边浩荡荡的人流:“我老骨头才不要去挤,你带我去个高地看。”
“我倒是想带你飞起来看。”伊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可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
他说着自己又不高兴起来,脸色郁郁的瞅着自己花斑的手,伊墨也知道这不对,奈何年纪越大怪癖越多,脾性也不太受自己管控,原来人老了就是这样。
“那就去挤挤。”柳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也不待他反应,拖上手就走。
良辰美景如此短暂,哪里允许他悲春伤秋。两个老头这么一个拖着一个往人群里一冲,倒是把旁人都唬住了,乡邻乡亲几十年,哪个不认识他们。深怕把两人冲撞个好歹,顿时避都避不及,互相踩着推着,狼狈地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来。
“柳老您慢点!”年青的小伙子被推搡的受不了,喊了一嗓子,“高台上给您二位留了位置,甭在这挤了成不成?”
“嗳?”柳延愣了一下,停住脚问伊墨:“你收了帖子?”
伊墨想了半天,才记起隐约有这么件事,遂点点头道:“也许。”
“那我们去高台上?”
“不。”伊墨四处看看,突然改了决定:“就挤!”
他都这么说了,柳延自然照办,于是两个衣冠楚楚的老头,一个紧紧拉着一个,硬是冲开一片人海,将周边人群杀的哀叫连天,一口气冲到了江边最前方。龙舟上几个水手一看这境况好笑,吆喝道:“您二老索性上船来给我们做个彩好不好?”
柳延又回头看伊墨,伊墨也不答,拉着他就淌水往舟上爬,两人爬上去了坐在最中央,旁边一溜儿精壮青年高兴极了,摩拳擦掌的做起了准备。
“好好划,”伊墨说:“赢了请你们吃酒,我家玉器铺子里的玉器你们一人挑一件。”
年青人看着他又看柳延,见柳老先生点头了,顿时吆喝起来。果然赛令一响,划的比哪条舟都要勇猛,所向披靡的冲了出去。
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
这一天真是高兴极了。
满镇的人都欢喜连天,尤其是那群挣了头筹的水手,果然一人挑了一件喜欢的玉饰,都没拿顶好的玩意儿,不过是中等的玉器,选了个样子漂亮而已。
伊墨甚至都饮了三杯雄黄酒,还允许柳延食了一整个大粽子。
“二老明年再来坐我的船。”年青人拍着胸保证:“明年再给你们挣个第一。”
“好。”
柳延应下来,扭头看伊墨,也是眉眼笑盈盈的欢喜。
第二年他们没等来这两个老人登上他们的龙舟。
龙舟赛开始前,他们的独子便关闭了玉器铺,告诉他们,那两个老人已经不在了。
倒是给他们一人留下了一艘玉雕的小龙舟。
据说是二人亲手雕琢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