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仰头喝了一杯,又咳嗽起来。
我如梦初醒,夺下他的酒杯,肩头一沉,他的头滑落到我肩膀上,笑道:“但巧就巧在,我和九哥竟同时拥有了你这样一个朋友,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是也算兄弟齐心了,哈哈?”
我心头一颤。
那林,你也会觉得,遇上我很幸运吗?
想起方才在街上的情形,我心里一阵苦涩,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灌了下去。谁料这酒比阿娘酿的青梅酒可要烈得多,刚一下肚,我就感到血液灼烧,头晕目眩起来。
我趴到桌上,痴痴盯着那林送我的红玉髓戒指看,不知不觉,意识便模糊起来。
恍惚间,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停在楼下。
“九,九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出宫的?”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听见十殿下惊呼的声音。
九哥?那不就是那林吗?我是做梦了吗?
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模糊不堪的视阈里,一抹清瘦的身影立在雅间门前,身后还跟着个魁梧的身影。两个身影走进来,我旁边的十殿下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迎上前去,向那清瘦身影伸出手:“你来的正好,你不是也认识弥伽吗,来,我们一起喝,一起乐!”
“胡闹!”
那林冷斥一声,拂开了他的手。“哐当”,十殿下撞翻了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那魁梧人影一个箭步搀扶起来。
“哎呀,十殿下,你怎么又深夜跑出来喝酒哇!叫卑职可一顿好找!”
“那林……你怎么来了……”我使劲眨了眨眼,不知这到底是梦是真,撑起身子站起来,便立刻一阵天旋地转,往前栽过去,就撞进了一个单薄的怀抱里,被清幽熟悉的檀香气息包围。我深嗅了一口这令我贪恋的味道,抱住他的腰身,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轻飘飘的——若是梦,这梦也太美了些,我不要醒来,愿溺在里边,多溺一会。
下一刻,身子一轻,似被打横抱了起来。
“掌柜的,这里,可有能沐浴留宿的地方?”
第72章 荼蘼之舞
下一刻,身子一轻,似被打横抱了起来。
“掌柜的,这里,可有能沐浴留宿的地方?”
“有的有的,在楼上!”
“哎,小圣君,你要带这平民小子去哪?”
“他是我的朋友,又不能和我们回宫,我送他去楼上。”
“小圣君,卑职便是再贪财,也不敢放您和一个平民小子走啊,说好了,卑职出来寻十殿下,顺带带您在外边转一圈,寻到十殿下就回去。您若像往日一般想坐在车里出来透透气也便罢了,要是出来一趟,人丢了,被圣女娘娘发现此事和卑职有关,卑职和家中老小可就都活不成了。”
“本君不会耽搁太久,连累你失责。你在楼下等等,本君将他送到楼上,安顿好,便下来。”
“怎么敢劳烦小圣君,卑职去送不就行了?”
“你还是先把小十带上车,瞧他这样,堂堂王子,在酒肆里烂醉如泥,成何体统?”
“那您可要快些,过不了多久,便要天亮了,宫门例行检查,要送您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君知晓。”
接着,“嘎吱嘎吱”,踩着木楼梯的脚步声,门被推开的声响,一一掠过耳底,背落到了微硬的床榻上,身上覆上了柔软的被褥。
这是在做梦吗?如果是做梦,为何感受如此真实?
我迷迷糊糊的心想着,忽然感到脸上痒痒的,像是被缕缕发丝和灼热潮湿的气流拂过,清幽的气息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似织成了一张大网,将我困在了其间,让我有点呼吸不畅。
“方才遇见你,我担心你夜间会独自在王城不安全,便偷偷出来寻你,本也没打算能寻着你,没想到,你竟和小十在一起。你们怎么会认识的?为何没听你提过一字?”
痒意从眼角,鼻梁,缓缓蔓延至唇周。
“你故意瞒着我,是吗?你也会和他一起玩,一起笑,一起醉酒,是不是还会为他作画?也对,他虽然也是王嗣,却不是圣君,比我要自由多了,和他做朋友,比和我做朋友,要开心许多,是不是?”这梦中那林的语气突然变得陌生起来,阴沉,冰冷,透着一种侵略性,我全然未听过他这般对我说过话,心里涌起一阵恐慌。不是,自然不是!
我努力分开沉重的眼皮,突然感到嘴唇一重,被柔软而滚烫的物事压住了,灼热的气流伴随着檀香气息侵入肺腑。
双手被紧扣在头侧,玉质的十指嵌入我的指缝间。
“也对……你这么好,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朋友?你何时不想来找我了,我又能如何?”灼热的气流,从我的耳根顺着颈子往下,蔓延至锁骨,徘徊流连,令我隐隐感到危险。
忽然,嘎吱一声,像是门被推开的声响。
“九哥,你在做什么?”
“你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小圣君,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快些赶回去。”
“知晓了。”那林冷冷道,他的气息远去,随着一下门被关上的声响,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我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困意的泥沼。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房中空荡荡的,并没有那林,窗缝里透着一缕阳光,已是白日了。
我坐起身来,头昏脑胀,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昨夜与十殿下去了酒肆,喝醉了酒,后来还好像听见了那林的声音,他是真的来了吗……不,一定是我做梦了。
想见他的愿望在心中翻涌,我冲下楼去,上了王城的后山,直奔他的居所。
可那庭院里空荡荡的,只有白哈尔在。我失落忐忑地一直等到天黑,他也没有回来。不敢连着两日不归家,我只好去了驿站。
次日一早,我就想去找那林,才出房门,却被阿娘拦住。
“伽儿,今日就是中元节祭典,你这是要去哪?还不快收拾收拾,晚间,我们阖家都要随老爷一起去王城,我们是教徒,切不可怠慢。”
到王城时,城道两边已经人山人海,无一例外都是跪着。
“他们什么时候来呀,阿娘,咱们要一直这么跪着吗?好难受呀,能不能坐一会?”跪下去不久,我就听见身旁的阿妹小声抱怨道。
“弥罗,嘘。”阿娘捂住阿妹的嘴,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可不敢这么做,教人发现你心不诚,咱们全家都要受罚的哩。”
我抿紧唇,没说话,但其实心里与阿妹一般,对这荼生教的教规感到厌烦抵触,却又害怕真如他们教义所言,心怀不敬,便会触怒那位半神半魔的双相之神,万劫不复,便只好乖乖跪伏在地上。
不知跪了多久,远远听见了高亢的诵吟咒歌声与有节奏的击鼓敲钵声传来,我心知是荼生教的祭典队伍来了,抬眸望去,便见浩浩荡荡的百人队伍沿城道走来,荼蘼花漫天飘洒,宛如下雨一般。
男教众们戴着诸神的面具,露出纹有刺青的上躯敲锣打鼓,女教众们则戴着百鬼妖魅的面具,在队伍两侧起舞,在他们的中间,抬着一张十人合抱大小的巨鼓,鼓上立着一抹身着红衣的人影。
这并非我第一次看荼生教的傩舞祭典,知晓跳鼓上舞的是在荼生教中身居高位的神巫,是个年纪很大的男巫,没什么好看的,可待队伍越来越近,我的目光便不禁凝住了——那鼓上之人脸被吞赦天尊的双相面具覆盖着,半黑半白,宛如昼夜,额戴一顶金冠,漆黑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披着极宽的肩甲,衬得腰身细窄,身形颀长。
这人的身姿,有些眼熟。
我的心怦怦狂跳起来,定睛盯着那面具的眼孔部位,那人竟有所感应一般,抬起一手,将自己的面具往下一挪,露出了半面。
一对海蓝的眼眸,在漫天花雨中环顾四周,似在寻找什么。
“那是九王子,是小圣君!小圣君从未出席过祭典,今年怎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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