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轱辘话一遍遍地滚进耳朵,麦蒂仍旧一头雾水,他小声道:“他在说什么……”
荀听比了一个“嘘”的姿势。终于,那入殓师将晦涩难懂的念词读完了,在场所有参加葬礼的村民都俯下身子来,低低地啜泣。
这时,村长被人们从府邸中架着抬了出来。荀听看清楚了那座子上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荀听无法形容他的姿态——光数脑袋的话,村长的身上至少黏连了七个人。那不堪重负的身体早已完全变了形,仿佛这几个人是融化成人泥后被捏搓在一起的。
这坨“七人泥”的肢体用处已经完全混乱,它的底部伸出两只手、三只脚来辅助“七人泥”移动,后下方有一只乳房和一只弯曲的胳膊,顶端则有一只脚和一张脸。
荀听发现,“七人泥”中有一具身体被化好了入殓妆——那就是他们今天要送葬的人。
原来,村长家的那个活了三百岁的老人,竟然指的是村长身上长出的“人”。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恶心事儿见得不少,但荀听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
这融合得一塌糊涂的“七人泥”中,只有一人死去,其他人还是能喘气的。
他们要怎么单独将尸体下葬?
这伙送葬队伍将“村长”抬出村落,一路沿着曲折小道走向山谷之中。越往里走,树叶越枯黄,深入了一段距离之后,荀听发现有一圈突兀的林子已经化成了嶙峋枯枝。
而就在这圈枯树围绕的中心,竟有一座近十米高的石碑。
黑碑上面布满了古老的象形文字,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字的形态和“星号”十分类似,只是六个分岔上都会连上几个圆圈,像在表示数量不同人交叉合在一起。
见送葬队伍到来,石碑四周的土地开裂——那裂纹的形状是类似眼睛的梭形,密密麻麻地铺在了地面上。
就在大地出现裂纹时,荀听的瞳孔一颤,他的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对劲了。他立即察觉出是自己清智下降而造成。于是荀听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送葬队伍开始割下“村长”上的尸体,一块块地,往一个裂缝里投喂。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送葬”。
麦蒂大概也是被恶心到了,转过头去,把脸埋进战止序的斗篷里。
希什拧出一个难看的表情,轻声道:“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
荀听的面前冒出系统面板。
【朽神档案】
朽神代称:孝碑、捷径之锁
阶梯等级:第三阶梯 3-02
朽神特征:一块黑碑[特征信息待补充]。所在之地会产生一种感染场,处在场中之人会长出同类的胞体。与此同时,场中之人会发生认知混乱,将胞体当作胜过生命的重要之物。人体只是培养基,胞体才是该朽神饲养的食物,胞体数量越多、越饱满、越成熟,口味则越醇香,祂对食物会越满意。寄生胞体会产生攻击意识。
弱点或骗神技巧:未知
点击查看朽神咒名与祭品
阅读完毕之后,荀听拍了拍战止序的胳膊,在她手心里写:“朽神。”
战止序一凝眉,只见荀听写道:“三阶梯朽神,孝碑。”
“三阶梯朽神?”希什骂了一声,说道,“妈的,这片山谷里怎么藏着这么个东西!你知道送神祭品是什么吗?”
荀听摇头。
摇头并不是指他不知道祭品,而是指送神祭品根本凑不出来——至少凭他们现在的能力无法做到。
孝碑的请神与送神的祭品是一样的,名单如下:
一百双弑亲的手臂。
三吨火山石灰与一吨病柳根须。
五十只畸形死胎。
一个愚孝的信神之人的性命。
荀听又比划:“我们可以寻找祂的弱点。”
希什啧了一声,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似乎也被这诡异的送葬影响到清智了。他闭目,说道:“先回去再想对策……这鬼地方,我脑袋要炸掉了。”
荀听最后望了一眼那只颜色深到仿佛吞食了一切光芒的黑碑。
祂就那样静止地立在那里,大地上的裂纹还在不停地嚼动,仿佛在享受什么美味。
系统的提示是不完全的,或许祂的弱点就藏在朽神特征中的待补充信息里。
除此之外,荀听还没忘记,希什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是来调查佣兵的失踪原因的。
黑太阳教会的人为什么会逃到这里来?这一切和这块黑色孝碑有关系吗?
……那群在路远镇失踪的佣兵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圣甘城上方天空?
回去的路上,荀听开始斟酌系统面板上的每一个信息。他注意到朽神代称一行里,除了孝碑,还有一个代称叫做“捷径之锁”。
朽神的每个代称都是有一定意义的。
“孝碑”这个代称他倒是能够理解……但捷径之锁的意义是什么?
……什么捷径?
荀听蹙起眉来。
他没来得及多想,刚回到旅店,就听到米莉亚的急切地叫喊:“先生!先生你冷静,这不是刀剑可以祛除的东西……啊!”
闻声,荀听神色一沉,立即掀开旅店的门帘。
只见在柜台前,勇夫惊慌失措,他的脖子处长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瘤,大小如同一个婴儿脑袋,上面长皱缩的五官和短小的四肢。而勇夫另一只手举起了刀子,正在扎向这只肉瘤。
荀听立即扶住被甩开的米莉亚,将她护在身后,接着夺走勇夫手中的刀。但不可避免地,那肉瘤胞体还是被划开一条口子,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中不断涌出,是发生异变的血液。
只是住在孝碑感染场里短短一夜,勇夫的身上竟然开始长出寄生胞体了。
而勇夫之所以没像其他人一样珍视这只胞体,是因为身为阿呜蒙信徒的米莉亚在场,替他稳定住了认知。
见勇夫又要去夺刀子,希什上前抓住了勇夫的衣领,吼道:“你给我安静点!”
“我、我要把这个怪物割掉!”勇夫畏畏缩缩地喘着粗气,哽咽道,“我、我昨晚,分明说让你们……让你们不要住,你们不听!现在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我要怎么办啊……”
希什正烦躁着,并不想安慰他,只道:“闭嘴,你个懦夫。”
“懦夫”一词好像在勇夫的耳膜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他张了张嘴,颤抖地咬起嘴唇来,从希什的手里挣扎出来,再也不说话了。
“不要担心啦,只要事情解决了,胞体就会消失的。”麦蒂给勇夫慢慢地包扎,温和地说道,“在这之前你先别伤害这瘤子。”
勇夫抽泣着说:“谢……谢谢你。”
希什深呼一口气,环视四周,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眉心一蹙。他看向米莉亚,问道:“那个叫伊河的女人呢?”
“伊河?”米莉亚小声说道,“我下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她呀……”
四下沉默。麦蒂并未对伊河的消失表态,缄默不言地为勇夫处理着伤口。
希什道:“我就说她有问题,她跑了!”
第47章 路远镇失踪事件(四)
希什上下找了一圈,旅店里确实找不见伊河的身影。米莉亚担忧道:“伊河姑娘不会外出时遇到了危险吧?”
马和出行工具都无人动过,若伊河真的徒步离开了这里,那她应该跑不了多远。
于是荀听、米莉亚与战止序分头,以旅店为中心,进行搜索。
最后,寻人无果的三人在村口汇合,面面相觑。这时,他们看见一位老人挎着菜篮,牵引着自己的孙子在路边缓慢地散步。米莉亚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孩,祖孙俩皆摇头。
不过老人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说:“我不久之前见过……见过一个穿着黑袍的人。”
今天村上有殡葬仪式,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身着黑衣黑袍,他能见到这种装饰的人并不奇怪。可老人又说:“面具……那个人还带着一张白色面具,可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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