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卡在这里了,所以明天继续更~
第46章 痛苦喘息
“滴——滴——滴——”
静谧环境中,麻醉机发出规律的响声,间或几道低声交谈。
腺体有丰富的神经,难度不亚于一台脑部手术,必须全神贯注,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手术台上。
鲜活的腺体,切去多余组织,与受试者原组织衔接,缝合。
“砰!”
大家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
“砰!”
又是一声。
主刀医生手中动作依旧平稳,头也不抬:“小胡,出去看看怎么了。”
随着手术室大门拉开,更为嘈杂的声音传进来。
“你还我戒指!你这人怎么回事?来人啊!这有人抢戒指!”
“吵什么呢!”护士挡在门前,瞪了樊宇一眼,“里面正在手术,要吵去外面吵。”
樊宇一手拽着景樾,一手抱着季回的两条假肢,再开口时声音小了许多,“护士姐姐,是这个人抢我戒指,还想打扰我强哥做手术。”
景樾的衬衣被拽得凌乱,他脚步虚浮往前迈去,急切地想从未关严的门缝中窥探些什么。
可这一眼只瞥到一只嶙峋的手。
而他无法通过这只手分辨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季回。
嗡鸣声仍旧环绕在耳边,像覆了一层膜,他用力闭了闭眼,看向护士,“我申请进手术室。”
樊宇头一个不同意:“不行!你想进去干什么?”
“别吵!”护士又往樊宇那边瞪了一眼,随后拒绝了景樾的要求。
“景教授,受试者拒绝与试验团队有任何形式的碰面,这个我们签过保密协议的,请您放心,手术很顺利,这是受试者的腺体,按照协议书,会捐赠给舟大实验室制作病理标本。”
景樾神情木讷低头看去,弯盘里躺着一颗血肉模糊的腺体。
小小的一个,栗子形状。
但早已失去活性,变作灰扑扑的死肉,就如每次实验失败那样,处理方法很简单,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就可以。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耳边那层膜被撕扯出一道口子,世界潮水漫岸般一点点清晰起来,各种声音像长了手脚的怪兽,争先恐后从裂缝中钻入。
“景教授!景教授你怎么了?”
“哎我没碰他啊!是他自己摔倒的!他是不是碰瓷呢?”
“滴——滴——滴——”
手术台上的人突然蹙了蹙眉,因巨大的痛苦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滴滴滴——”
麻醉机响起急促尖锐的报警声,众人一愣,麻醉师立刻冲到手术台前。
“患者麻药不耐受,过效太快。”他解释一句,补推了一剂麻药。
不过几秒,季回再次陷入沉睡。
舟城近期的雨并不频繁,反而进入了一年当中最干燥的时候。
医院给每个病房配备了小型加湿器,占用了季回的床头柜,于是书包和各种杂物只能搁在地上。
樊宇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面前的人,如此来回好几遍,才终于相信。
他把手机还给景樾,干巴巴一笑,“你就是强哥的alpha啊?”
景樾不停摩挲着戒指上的钻石图案,抬了抬眼。
屏幕上是他跟季回领证时拍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用在结婚证上那张,一共拍了十三张,他都存在了手机里。
“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嘶哑的字节,他拼了命想滑一下喉咙,可咽喉处的紧绷感令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吞咽的动作。
他只好放弃,转头看向一旁,避开樊宇的视线,“他的腿……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樊宇慌张摆手,“我也不知道。”
景樾瞥他一眼,明显不信。
“我发誓。”樊宇举手朝天,怀里的假肢就这么掉在地上。
他连忙捡起来,细心地拍去灰尘,一脸为难,“我真的不知道,我跟强哥也刚认识不久,要不是看见他的假肢,我都不知道他的腿是假的。”
景樾张了张口,又轻轻合上,什么都没说。
他哪有资格问别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他回忆起从前每次见面,季回都贴着隔离贴,穿着一条宽大厚实的长裤,将所有证据掩盖得很好。
所以才会拒绝他碰触腺体,就连亲热也不愿意把裤子褪下一点。
他应该再敏锐一些的,那样就能早点发现,但他却昏了头,竟然把那当做是一种别样的情趣。
景樾摸了摸季回的枕头,缓缓扫过病房中各种生活痕迹,床褥没整理,还带着淡淡的甜葡萄味道。
“他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樊宇斩钉截铁道:“上个月24号,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刚好是新赛季第一天。”
上个月24号。
季回去澳洲那天,是他亲自把季回送去了机场。
景樾打开手机,将聊天记录往上翻。
碍于一个要飞澳洲的谎言,那天除了一则视频通话,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不。
季回还在天上“飞”着的时候,他曾跟7759讲过电话。
两句话的时间,7759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以为对方如资料里那样性格内向不善交谈,实则只要说一个字就会暴露。
樊宇瞅了眼对面脸色灰白的人,壮着胆子道:“其实这个事我也问过强哥,但他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良久,病房中响起苦涩的回答。
“季回,他叫季回,季节的季,回家的回。”
“哦……这名字挺好听的。”樊宇不走心夸了一句,又想起什么:“对了,强哥说过,他偷偷跑来做受试者,是为了赎罪,他说做了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
景樾盯着樊宇,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赎罪?”
赎什么罪?
哪里有罪?
他将戒指紧紧握入掌心,力道越来越大,到了某个极点后又骤然松开。
然后他摊开手掌,颤抖着,递到樊宇面前,“这个还是你拿着,保管好,别弄丢了,等他醒来再给他。”
樊宇傻乎乎询问:“啊?”
景樾叮嘱:“别告诉他我来过,他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更快恢复,明白吗?”
他不想让季回一睁眼就陷入无尽的恐慌与思虑中。
“笃笃。”
有人敲门,景樾先樊宇一步起身走过去。
门外是丛鑫,他同景樾对视几秒,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景教授,手术结束了,很成功。”
再多恭喜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对景樾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喜事。
半晌,景樾说:“我想去看看他,以爱人的名义。”
丛鑫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申办者自然不能违背保密协议,但如果是合法伴侣,他没权利拒绝。
“不会让他知道,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出来。”
房间里另一个看客先忍不住掉了泪,“你就让他去看看强哥吧,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
丛鑫无奈地瞅了眼樊宇,冲景樾点头示意,“可以,去换无菌隔离服吧。”
一进ICU,先看到的是围在床边的各种仪器,重症监护24小时不闭灯,惨白的光照得人莫名心慌。
季回面无血色趴在床上,脖颈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那床被子明明很单薄,却像座大山一样压在瘦削的身体上,安静地没有任何起伏。
景樾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从季回苍白的嘴唇看到纤细的腕骨。
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他不懂季回怎么会变成7759。
腺体沉睡,双腿截肢。
这些东西怎么会跟他的季回扯上关系?
那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隔着手套,他摸了摸季回的手指,目光渐渐移动,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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