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北图塔背叛了与维冈的合作,可是光凭区区三千人,也很难做到同时让那么多人丧命。
只可惜,那时所有士兵的遗体及现场情景,被几颗流弹烧得一干二净,想要深入调查也无从下手。
疑点伴随无数亡魂深埋于大地,在时光的掩盖下,成为了销声匿迹的秘密。
许多年过去,倒是有人又重新挖掘了些线索出来,但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当下,在维冈战败的消息彻底发酵之前,费慎身为第一个得知此事的局外人,冷静而果断,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他召集费兆兴相赠的那八千军士,与毒刺数支小队相互配合,凭借锐不可挡的气势和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越过边境杀进了维冈。
世界人口繁衍至今,太平洋洲际全部数量加起来还不到八十万,平均算下去,能够参军的成年男性最多二十万左右。
再分散到各个区城与边境,实际上真正能打的,一区也就六七万人。
维冈一夜间牺牲了好几万兵力,这对区防和城防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这个节骨眼儿上,柏苏自顾不暇,忙着收复失地,科谟还在作壁上观,显然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事实上,费慎推测得也确实没错。
军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了维冈第一道大门。
维冈多年来都是以地形优势著名,内区山地丘陵居多,整体易守难攻。
可他们如今的防守就像是一张纸,脆弱易碎,只需稍微使点劲儿,就已经溃败得不成样子。
起初以为有诈,到后面却发现,维冈的几座城市连政府大楼都是空的,城防部门也跟着不翼而飞。
进展比想象中更顺利,甚至顺利到了有点诡异的程度。
不到两天,费慎带队一直打到第五城,途中畅行无阻,军队里无一人伤亡,连弹药都没消耗多少。
再往前进军,就是靠近维冈都城的京口了。
这压根不该是一场正常突袭侵略战能有的景象,维冈的防守力量,何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费慎在临定城停了下来,叫了毒刺几个人一起,亲自去街市巡逻了一番。
方才他们一路长驱直入,军车坦克杀气腾腾从城外进来,现下街边看不见几个人影,全都躲了起来。
但费慎知道,临定城内住了不少居民百姓。
不仅是临定,从昨天到现在,途经的其他四座城市也一样,城内人口异常之多,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数量。
维冈军落败的消息开始大面积发酵,明知道城防守卫已经土崩瓦解,眼睁睁看着外来敌军侵犯家园,那些城民们躲归躲,却始终不见要逃难的样子。
就好像……被谁集中赶到了此地,无处可去无地可逃,所以干脆听天由命了。
这也是费慎决定暂时停下来的原因之一。
大致绕着临定城转了几圈,不得不说,维冈确实是三区中资源最匮乏的一个了。
维冈山地丘陵居多,本该在种植业上有着先天然优势,可惜受辐射影响,土壤贫瘠,压根种不出什么好作物,百姓们很难做到自给自足,许多商铺里卖的也都是进口海产品和速食品。
异军突犯,街上开门的店铺寥寥无几,偶尔碰到一两个商贩,看见他们穿的是军装,立刻就吓得落荒而逃。
想打听情况基本上没戏,费慎正考虑着要不要使点暴力手段,挨家挨户抓几个人到跟前问问,驻扎在城界线的部队忽然传消息过来了。
军队中将胡自新,也是副指挥官之一,发了条简短的战报:
【情况有疑,不宜轻举妄动,请指挥官速回商议】
费慎并未犹豫,巡视得也差不多了,开上车就走。
除去驻守在其他城市的少许士兵,剩下大部分人都来了临定,只是刚来一会儿,还没腾出空闲来安营扎寨,行军队伍随便在城界线附近找了个地方休整。
回到大部队,副指挥官胡自新立刻迎了上来。
他半句废话没说,直截了当汇报:“侦察兵用无人机查探了京口的情况,发现城内驻守了大量城防军、维冈政府军,还有……”
胡自新停顿几秒,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面上斟酌片刻,索性打开手边设备箱,拎出一台微型接收器,示意费慎。
“您还是自己看吧。”
费慎垂眼,目光落向接收器的屏幕。
胡自新敲下某个按键,一段视频跳出,开始自动播放。
视频拍摄角度为俯瞰位,画面平稳而快速地穿过一栋栋建筑,使用的显然是无人机设备。
如胡自新所说,京口确实有大量维冈士兵,并且多数集中在政府大楼附近,仿佛要保护什么重要东西,守卫看上去无比森严。
视频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无人机似乎想悄悄飞去窗户边,查看大楼里面是什么状况。
但是紧接着,数辆轿车井然有序进入了视野中。
不消片刻,大楼里也走出了几个身着正装的官员,像是为了迎接哪位大人物,一个个态度恭谨地分列而站,注视那几辆轿车缓缓在门口停下。
车门打开,一位白西装男人款款下车,姿态从容端方,玉树临风。
官员们簇拥着上前迎接,神情显得谄媚而奉承。
同一时间,白西装男人忽然朝斜上方抬了抬头,似有所感,隔着遥远的距离,依稀与无人机对望了一眼。
视频倏然放大,摄像头捕捉到他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仿佛透过无人机,在与谁对视。
半秒后,画面猛地晃了下,无人机在空中爆炸,黑屏了。
费慎心底跟着一咯噔。
那个男人是席未渊。
……
邵揽余看着结束已久的视频,眼底倒映出黑色屏幕,心底无声涌起一阵浮浪。
浪花拍打礁石,是看不见的焦躁。
他面容波澜不惊,关掉虚拟屏,揉了揉眉心。
“还要多久到?”
司机答:“最快一小时。”
邵揽余侧目,凝望窗外飞快掠过去的风景,万千心绪被寒风卷向了远处。
大概因为邵揽余问了一句,路程比预计的要快不少,赶到临定城时,用了不到五十分钟。
毒刺在城界线留了队哨兵站岗,其余人前往五公里外的郊区安营扎寨。
当见到一批初具雏形的军营帐篷支起,邵揽余感觉讶异之余,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欣慰。
大事当前,费慎还是比他想象中要成熟得多。
对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遇事慌张,满腹心事写在脸上的小孩了,经过多年锤炼与磨砺,即便年纪不大,但也已经蜕变成了一位头脑清晰理智的合格领导者。
费慎与几位带队的中将少将开完会,从主帐里出来,碰见外面等待的邵揽余,也感到控制不住地惊讶。
“怎么这么快?”
他才把视频发给对方没多久,哪怕坐飞机赶路也不会这么迅速。
“我早上就出发了。”邵揽余说。
“想我了?”费慎伸手去拉他,变得吊儿郎当起来,“想我早说嘛,我开车来找你不就行了。”
周围人来人往,邵揽余不动声色避开,绕过对方往前走。
“坐了一上午车,有点累,陈中校,劳烦你倒杯水给我喝。”
右手顿在半空,费慎眉峰微挑,一言不发跟上。
两人进了费慎的私人营帐,费慎拿出一瓶未拆封的饮用水,拧开盖子递过去。
等对方象征性喝了两口,他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认识这么久,又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两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无以言喻的默契。
身边环境还算安全,邵揽余也没什么好委婉的,平铺直叙道——
“柏苏假意败退示弱,降低维冈的防备心,诱使两万多维冈军进入金润口后,北图塔突然撤兵反水,导致两万多人葬身金润口,就连段家两兄弟也死在了里面。”
费慎无言,这些事情前两天他们已经交流过。
不仅如此,维冈驻扎在密阳的军营基地,也是被北图塔偷袭的,那些人甚至比金润口里的士兵死得还要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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