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烧烤手艺一绝,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度沨坐在小河旁边,面前支着钓鱼竿。
沈灼就靠在他身边,倚在他肩膀上,盯着半天都没有动静的水面。
沈灼身上披了一件度沨的厚外套,整个人窝在alpha身边就露出一个头。
黑白分明的眼睛半阖着。
风吹得发丝乱飞。
阳光在水面上粼粼的光点跳动摇晃。
身后一大片松树覆盖着雪,地上有许多枯枝败叶的残骸。
风声雪气清冷干燥,空气里夹杂着烧烤香味和后面两个厨子的拌嘴。
沈灼拢了拢衣领。
度沨抬手,将人圈进怀里。
群鸟嘈杂地盘旋在天际。
他向来沉默,在这种时候并不知道适合说什么。
或许也不用说。
在漫长的岁月里,那数不清的多少年,他一直活在暗无天日,令人窒息的阴影中。
生活在自己的偏执与对少年的固执里。
每天所能做的事情,只有不断用能力推演,尝试各种不同的途径,再面对失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厌倦自己,憎恨自己。
他频繁接触高危的任务,希望,甚至期待那个无用的自己能够合理地死亡。
但每一次他都活下来了。
似乎是所谓的系统,让他必须活着。
如果那一次次轮回中有让他特别感觉到希望的地方。
大约是每一次回到少年八岁时的第一面。
度沨很少回忆起往事中有关自己的那一部分。
他的记忆中除了沈灼之外,其他的人十分模糊。
以至于现在他似乎都快忘了,他每次出现在少年面前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吓到他的宝贝……
但好在,最大的隐患已经拔除。
接下去的日子里,似乎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在想什么?”
少年的突然出声打乱了度沨的思绪。
温热的身体钻进怀里,睫毛扫着脖颈,轻微发痒。
低下头,在沈灼眉眼上亲了亲。
“想到了一些从前我们之间的事情。”
沈灼直起身子,他在得知度沨所隐瞒的事情之后,最想知道的是第一世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沈灼要表现得根本不知道这事情。
又好奇,又得装。
弄得他脸上表情一定很奇怪。
“夫人?”
听到度沨的询问,沈灼只能咳嗽两声。
“咳咳,怎么还没钓到鱼?”
等了半个小时,原本惬意的心情都快被饥饿打乱了。
度沨去抬鱼竿,收回线的时候,付淇商正好从他俩身后路过。
“哟,两位这是……愿者上钩?”
付淇商看着那鱼钩都不见了的钓竿,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沈灼:“……”
不擅长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付淇商和梁页塔负责去摘点蘑菇,带着篮子去林子里逛了半圈就采回来两大筐。
原本艾梨安排这两人摘蘑菇任务的时候。
也没想着他们真能摘东西回来。
本意是让他们去清净点的地方,在四周都没有人的情况下好好吐露心声。
误会嘛,解开就行了。
谁知道真的摘了两大筐蘑菇!
半句话都没说!
好好好,都是哑巴是吧。
艾梨简直要被梁页塔这人气死。
恨不得掰开他的脑子看看是不是糊上了一层水泥。
旁观者清得不能再清,梁页塔已经对付淇商有好感了。
但偏偏本人压着瞒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艾梨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搞的季维深以为他睡着了在磨牙。
抬头原本想叫醒艾梨,却看到omega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的模样。
顿时也不敢造次。
连打趣的话都不怎么敢说了。
哆哆嗦嗦半天,递过去一根肉串:“吃吗?”
艾梨接过狠狠咬了一口。
季维深觉得手臂都疼,仿佛是咬了一口他的手。
“你怎么了?”
沈灼回来换钓鱼钩,走到一半就看见艾梨脸都皱在一起,稀奇地笑了一声上前。
“打人……违法吗?”
艾梨眼睛还盯着正在挑拣蘑菇的梁页塔,每个字都从后槽牙里挤出来。
沈灼说着艾梨的视线看了一眼。
哦。
原来如此。
艾梨本就是最操心大家感情的人。
梁页塔这个木头疙瘩让人想揍也是正常的。
沈灼拍了拍艾梨的肩膀。
“我可以遮住度沨的眼睛,给你十分钟时间。”
艾梨立刻捏得拳头咯啦咯啦响,旁边季维深抿着嘴一副不敢说话的耙耳朵模样。
艾梨抄了一根辣椒串朝着梁页塔走过去,直接用签子尖戳在梁页塔脸上。
语调阴冷:“吃,吗。”
梁页塔抬手本想拒绝,说他不会吃辣。
下一秒嘴里就直接被怼进一块烤青椒,辣得连脖子都涨红了。
沈灼在一旁睁大眼睛,赞叹地拍了拍手。
身后付淇商满脸疑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回来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不是。
“他俩发生矛盾了?”付淇商问。
沈灼看着梁页塔推着轮椅四处找水喝,眼睛都辣红了,以及艾梨得意地回来继续烧烤的模样。
头一次感觉到他身边的朋友们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人生在世,精神不必太正常。”
沈灼留下这一句话,找了个鱼钩继续去跟度沨钓鱼去了。
半个小时后。
沈灼和度沨收获了0条鱼。
梁页塔和付淇商的蘑菇中可食用的只有四个。
而烧烤因为其中一位厨子情绪太激烈,另一位厨子得安抚,导致外焦里生无从下口。
派弥坐在直升机里,默默拿出妻子做的七人份午餐——十分简单的三明治。
但是是现在唯一能吃的东西了。
最后几人坐在餐布上,一瓶牛奶一个三明治地解决了午餐。
婚纱照之旅并不算太过完美。
但或许旅途中不完美才是一种完美。
沈灼给派弥了一笔钱,让他在西区开一家武馆,据说开业第一天就有不少人去报名。
因为派弥取的名字叫做帝后武馆,意思为帝王与王后曾经来过这里。
众人回到王宫,一切事情也都将走上正轨。
度沨需要处理帝国的政务,而沈灼则继续回阿瑞斯上课。
如今沈灼,艾梨和付淇商三人并排走在校园里,所有人都尊敬无比。
昔日被挑衅围堵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
一直到明天就是加冕典礼。
沈灼晚上有点紧张,翻来覆去睡不着。
背后贴过来一具身体,双手将他拥入怀里,迷迭香温柔地安抚着。
沈灼翻过身,靠到度沨怀里。
淡淡的迷迭香包裹着他。
有些心事的小omega总是会比平日里更敏感些。
度沨缓缓摸着少年的头发,温热的指腹穿过发丝。
“度沨。”
少年声音闷闷的。
“我在。”
沈灼闭着眼睛,鼻子却一酸。
他有太久太久没有听见这两个字了。
“度沨……”
“我在,夫人。”
沈灼却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遍遍地轻声呢喃。
度沨却是明白,他的小omega在害怕。
他的omega才十八岁。
还是一个小朋友而已。
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被迫扛起许多责任。
“老婆,辛苦了。”
度沨一手托起沈灼的脸,轻柔得在他嘴唇上啄了啄。
沈灼微微睁开眼睛,和度沨那双灰蓝色的瞳孔对视。
那双眼甚至比窗外的繁星更加明亮闪耀。
沈灼略微勾起唇角。
幸好。
幸好当初他拦下了度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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