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旦:“?”
柴绍轩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
打人不打脸,用这种下三滥的话挖苦人确实不太光彩,太卑劣了。
柴二哈捏着夏旦的小脸,用自己微薄的情商教导着同样青涩的小向导。
“以后,不能对一个男生轻易说‘不行’,可能会被打。”
夏旦也跟着恍然大悟。
她拽了拽柴绍轩的衣角,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期待地望着他。柴二哈于是也跟着比了个大拇指。
柴绍轩:“什么意思?”
夏旦:‘‘很棒’。说这个,好一点。’
柴绍轩僵硬地比了个大拇指,笑得像要吃人。
夏旦笑得眉眼弯弯,用大拇指跟他扣了个章。很神奇的,被夸了以后,柴二哈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心情多云转晴。
嗯,小丫头虽然笨,但是哄人还是有一套的。
下次见面,用这个来夸夸白脸狐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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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融金自天边一线倾泻如瀑。
傍晚的风徐徐微凉,吹散了白日的暑热。
夜晚像是酷日蒸笼的避难所,白日里偃旗息鼓的人们,像黑压压的蝗虫,相拥着变成黑潮漫过大街。
贫乏的生活资源,决定了限制的娱乐夜生活。
人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上网,而是出门赴一场短暂的狂欢节。
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不看将来,只顾现在。
谁知道哪一日又有什么样的天灾降临,打碎了他们可怜的奢望。平凡人生汲汲营营半辈子,终是化了一场空。
方宸一贯不喜欢参与热闹,但喜欢旁观热闹。
他没穿军装,只像个普通人一样,藏在人海里。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怀里抱着便利店买来的一小瓶便宜的兑水酒,坐在楼房的阴影里坐看热闹喧嚣。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只偶尔抿一小口,沾湿嘴唇。
他其实挺想喝醉的,醉了多好,忘了所有的一切,大脑被麻痹,神经信号欺骗似的给予快乐。
所以,他不是不能理解温凉。
痛到了极点,人是会本能地逃避痛苦,因为这是进化的产物,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刻薄的大道理谁都会讲,但对抗本能是需要勇气的。
在他的面前,有一对年轻人勾肩搭背,庆祝今天赚了小一千块钱。他们把钱换成酒,喝得醉醺醺的,高声欢笑,抬手,用凌乱又稀碎的电子绽出了几簇微弱的电光。
方宸坐在不远处,听全了他们的故事。
故事里有艰辛和酸楚,还好最后是以喜悦和欢欣做结。
这样很好。
方宸弯了弯唇,慢慢张开右手,替他们燃了一朵漂亮的橙色烟雨。
在两人惊喜的欢笑声中,方宸起身,独自一人向着工会的方向走着。
他左手插兜,却不期然摸到了柴绍轩送给他的通讯卡。
他用指腹划过通讯卡的边缘,摩挲着直角边。
到底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连安慰人都笨拙得要命。本来是好心,但听上去就像是在火上浇油的讽刺挖苦。
方宸上下抛着通讯卡,最后,猛地向上一掷。
那方正的卡片在空中飞旋,笔直地割裂夜空,像是一枚锐利的飞镖,扎透了这烦躁与伤感。
用力投掷的一瞬间,牵动了胸口的戒指。
里面‘嗡’地一声,像是锐利一刀,割开了方宸自己久远的记忆。
方宸捂着头,痛苦地蹲下。记忆残片像是暴风雪,席卷过荒原,将方宸本就寸草不生的精神割得更加贫瘠。
又是那间满目苍白的实验室。
又是那座森冷可怖的实验仪器。
只是这一次,又能多感受到几分复杂的情绪。
思念父母。
说是思念似乎也并不准确。
因为只有见过、并且留下了深厚情感,才能将一瞬的情感延伸为永久的思念。
对于素未谋面的父母,用执念更合适一点。
方宸想不起来前因后果,只能体会到记忆残片里的情绪残留。
年幼的自己被关在森冷的实验室里,心里满是对父母的执念,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厌弃,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讨厌自己,以至于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来看自己一次。
可是即使如此,方宸也想要见他们一面。
他央求哥哥,想要见爸爸一面,哪怕只得到一句鼓励,也能支撑他很久。
哥哥答应了。
方宸清晰地看见,记忆里的自己高兴地换下了湿淋淋的衣服,忍着剧痛,乖巧地坐在病床上,看着时针绕了表盘一圈。
一圈,又一圈。
地下室里看不到日升日落,但方宸知道,太阳又升起来了。
而爸爸,不会出现了。
他安静地站了起来,重新坐在了试验仪上。
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依旧很疼,但他没哭。
醒来时,他被哥哥紧紧地抱着。
温柔的哥哥第一次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花盆也摔碎了。他不停地道歉,说着拙劣的借口,讲着善意的谎言,试图遮掩父亲的缺席。
小方宸善解人意地点头。
其实他那时已经知道了。
永远也等不来的爸爸,永远以‘繁忙’搪塞他的爸爸,只是一瓶日常注射的葡萄糖而已。
听上去很甜,尝起来却很乏味。
留住不是目的,燃烧才是意义。
他一次一次地用‘父亲’的头衔来默许方宸自我燃烧,而现在,期冀已经烧尽了,再也得不到任何的能量了。
记忆戛然而止,指缝间留了情绪残片,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人倒霉起来,总是成双成对的。
这样的记忆,对此时的方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方宸缓缓放下抱头的右手,重新拿起酒瓶,灌了一口。
辛辣入喉,方宸呛得眼眶微烫,身体却奇迹般地暖了起来。
心冷的时候,酒可真暖和。
不怪指挥官爱喝。
方宸又喝了一口,眼睛略带醉意,抱着头,细细地笑了。
他允许自己醉一晚上。
明天再站起来。
第八十一章 被欺负了
方宸还是去了通讯室。
有了柴绍轩的卡,他轻而易举地刷开了门,却在里面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人。
面前的屏幕上一直显示着‘等候对方应答’,下面的时间显示为58分35秒,那无情冰冷的数字还在不停地跳动着。
罗宇源一直牢牢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个接通的提示。
他的背影被电子光勾得孤冷,他的右腿像是癫痫似的一直在抖,看上去比平日逞凶时候更加跋扈。
方宸开门的声音并不大,可罗宇源立刻恶狠狠地回头。
“谁让你进来的?!”
说完,伸出右手,掐住方宸的喉咙,想要将他推出通讯室,生怕被别人窥见自己极力掩藏的秘密和狼狈。
方宸冷冷淡淡地用二指攫住罗宇源的手腕,轻易便阻了他的攻势。
“你敢还手?”
“不是还手。”
方宸用脚尖勾住了门,轻巧一踹,将二人锁在这黑暗的通讯室里。他轻轻地歪了头,颈椎‘嘎嘣’一声轻响,继而,用隐约盈着酒气的唇勾起一弯笑。
“我是要,揍你。”
方宸直接按灭了屏幕的通话。
瞬间,黑暗充斥着通讯室。
仿佛被人抢走了珍贵的东西,罗宇源惊慌失措地扑去挽救,方宸借着这个空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迅疾动作冲上前去,贴身肉搏。
‘咔’地一声,方宸狠戾地踹断了罗宇源的腿窝,手肘如劈柴利刃撞进罗宇源肩颈连接的神经处。
罗宇源没站稳,扑在了桌前,露出了一大片背后的弱点。
方宸从来也不是手下留情的善良人,化掌成拳,大开大合的动作极快,快到几乎可以留下残影。极为坚硬的手指骨节锤着罗宇源的侧腰内脏,痛得对方身体剧烈痉挛,险些弓成虾米。
可惜,方宸的优势也仅限于这沉没于黑暗的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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