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下,站立着,矜持地拿手指抚了抚掌心,像是一个很敷衍的鼓掌庆贺的姿态。
“很厉害。”他说道。
裙子微微挪开了眼,没敢继续看他。
“那我们来玩第二个游戏吧——”安德烈也没再多说废话,他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宣布了立即进入第二个游戏的环节中。
主线任务是存活24小时。NPC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玩家去睡大觉,这是早有预料的事。但“游戏”环节接连的也太过紧密了,参与的玩家需要精神与体力的高度集中,停留在大厅里的玩家也要观摩录像寻找经验线索,看着险象环生的游戏过程,身体其实很难放松下来。
而这种高强度的任务状态,看样子还要持续二十四小时……
越到后期,精神体力都是越涣散的。
一层阴霾悄悄笼覆在玩家们心头。
安德烈才不会顾虑玩家心态……甚至说把他们心态搞崩才是最好的。
他让仆人重新端上签筒,非常有仪式感地摇晃了两下,同样是他第一个去抽签。
抽出来的当然是素色的竹签。
他唇角弯了一下,像之前那样感慨:“真遗憾。”
依旧是按照玩家们的位置,依次抽签。
前几名的玩家都是素签,等轮到第四名时,抽出来的竹签下半部分赫然染着朱红色。
男人微顿了顿,很快收回红签,下意识抬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眼镜后面的玩家是黑皮,他的手气也一样糟糕,一把抽中红签,瞥了一眼,脸上神色略为无奈。
两个倒霉蛋诞生了。
签还没抽完,程序总是要走的,阿金和裙子各自抽完签,被划分到了安全区。最后一名也依旧是元欲雪,他伸手去拿最后的那支签。
签尾在离开签筒的时候,顿时晃出一抹亮眼的朱红色。
一时间,其他玩家都愣了愣。
这次选拔的游戏者,居然有三名?
而且,虽说几率也不是极限小……但元欲雪连续被选中了两回,是不是太倒霉了一点?
副本中是有些玄学的,玩家们面对的初始难度通常等同,一个新人两次被选中进行NPC的“游戏”,也太地狱难度了点。
“又是你啊。”
安德烈的目光从红签上挪移到元欲雪的面具上,那种感慨的语气,和似笑非笑的神情,多少有点显得欠揍。
面对这种极搞人心态的状况,元欲雪的反应和第一次抽到签时也没什么差,依旧是平静地将红签平放在了桌面上。
没等到一点料想中的“甜美”反应,安德烈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嘴角,却尽职尽责地继续为玩家们“服务”。
“元欲雪。”他准确地喊出这个名字,略带一点卷舌腔调,显得缱绻多情。安德烈眨了眨眼,“你刚刚才进行过一场游戏,累不累?”
苍白又冷淡的新人被点了名,很轻地掀开眼睛。
“不累。”
他说道。
“噢。”安德烈仿佛是在现想游戏内容,思忖地皱着眉,过了片刻才道:“虽然你不累,但我还是很心疼朋友的。所以这场游戏,我们就玩得轻松一些,不用到处跑——”
“第二场游戏,赏析电影。”
他露出一个很明快的笑容,眼睛却像是生在潮湿泥地里的某种蛇类的眼,紧紧锁定着自己的猎物。
没有规则介绍,没有多余内容。眼镜半天等不到安德烈后面的话,微微皱眉,有些冷淡地开口:“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安德烈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无辜,“只是看看电影磁带,很轻松不是吗?”
“……那我们要怎么获胜?”
安德烈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一直播放磁带就好了啊。”
“一个小时。活着走出播放室,就是获胜。中间断播超过30秒,游戏失败。”
眼镜抿了抿唇。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不太妙的获胜条件。
这次的游戏地点,被定在别墅三层的巨大放映室当中,依旧是由安德烈带他们上去。
沉重的两扇双合门被推开,露出里面浓郁噬人的黑暗。因为放映室需要的特殊光线条件,这里似乎比别墅的其他地方都更阴冷一些。
门被彻底展开时,廊上的微弱光线倾泻,玩家们看到了放映室里的一些设备。
正对着自己的,是一整面的磁带墙。
通过侧面图案的拼接,形成了一面张着嘴、厉声尖叫的人脸图案。黑色的眼珠部位,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第8章 整蛊游戏
活像这面墙中镶嵌着一只噬人的厉鬼。
玩家们的目光很难不被这样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捕获,在与那张鬼脸对视了数秒后,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放映室很大,除去入目的那整面磁带墙外,室内两侧安装有巨大的显示屏幕,光滑的LED屏像两面镜子互相映照。在三名玩家进入放映室内的时候,“镜子”里也赫然出现他们的身影,镜面相对,层层相套,如同延伸出无数个小世界,微微动作都能看见屏幕中倒映的无数人影也跟着晃动。
相比起来,大屏幕连接的磁带卡座部位就显得陈旧又落后,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意味。
正对光屏的位置有两排柔软的棕色沙发,还有一些圆形柔软的单人卡座。面前的茶几上甚至摆着酒瓶、饮料和果盘,看上去和普通放映室设备也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这种“正常”,和磁带墙上显现的鬼影出现了怪异的反差,无声无息地压迫着玩家的心底防线。
安德烈没有走进去。
他站在放映室门口,手覆在门把手上,挑起的笑容愈加灿烂。
和之前催促着玩家们赶紧开始游戏的严苛态度不同,这次的安德烈几乎算得上态度宽裕,十分大方地道:“我给你们十五分钟,挑选想看的影片。希望你们能选到一些有趣的片子,不要……太无聊了。”
“无聊”两个字压在安德烈的舌尖,被他意味深长地辗转,带有一股蛊惑意味。
黑皮心中暗暗想到:无聊好,我就喜欢无聊烂片,能让我安安心心睡过这一小时的最好。
就是想也知道不可能。
安德烈将门重新关上,放映室中微弱的光线顿时被挤压出去,入目所及黑漆漆一片。黑皮想到那面磁带墙拼合成的鬼脸形状,眉头微微挑起,正准备去找光源安心一些,一台屏幕便被启动了,开机后的屏幕荧光勉强照亮了放映室一角。
眼镜站在屏幕面前,手刚从启动键上收回来。
因为还没放进磁带,屏幕显示的是无信号的黑白雪花。
正好这时,元欲雪按亮了另一面的屏幕,这下的光线勉强足够映亮到磁带墙那边了。
刚准备过来开启另一台机器的眼镜微微顿住了,他抬了抬眼镜,没说话,只是神色很冷漠地眺了元欲雪一眼。
元欲雪注意到他的视线,也略带疑惑地回望过去:“?”
偏偏他戴着面具,也看不见神情,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珠,被微弱的光芒映亮,显得既沉且冷淡。
两人就像在对峙一般,各看不过眼。
从副本刚开始的时候,眼镜就是最排斥元欲雪的那个人,还曾出声嘲讽过。直到现在,他似乎对元欲雪也没什么改观,两人抽中同一场游戏,共处一室的氛围似乎都变得古怪难安起来。
一时静寂。
也只有黑皮大大咧咧,非常直男地半点没察觉到矛盾氛围。
他其实是个有点自来熟的人,如果不是在副本中吃过这方面的亏,话还能更多。此时和其他玩家处于封闭室内,就有些按捺不住本性流露了。
“站在那里干嘛?来挑磁带嘛,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选。”他招呼元欲雪和眼镜过来,顺便眯着眼睛艰难地看着磁带墙上的影片分类。
“嚯,这里面的恐怖片也太多了吧——”
黑皮抱怨道。
《背靠背靠背》、《浴缸白肉》、《404公交车运行实录》、《荒山村坟》……黑皮虽然一部都没看过,但不妨碍他从片名里就猜想出影片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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