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弦停下脚步,心里倒是没怕。
火麟兽停在墨子弦身旁,弯曲自己的两只前膝,跪趴着。
墨子弦试探性的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诧异道:“你是让我上去,带我去找凝渊吗?”
火麟兽回头看他,点点头。
抬腿迈上火麟兽的背,墨子弦还在惊叹这灵兽的聪明劲,想来应该是凝渊嘱咐他的,怕自己醒来找不到人着急。
耳边风声呼啸,火麟兽的四肢像是燃烧成了火焰,不停往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速度就慢了下来。
骑着火麟兽的墨子弦,现在不想找凝渊了,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回乱晃。
前面一群凤凰开会呢,他直接闯了进来,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凝渊和阿嫫,桑榆,以及其他凤凰齐齐回头,就看到披散着头发的墨子弦,脸色涨的发红,拽着火麟兽的角想要掉头回去。
不由的都失笑了起来,凝渊转身,大步向着墨子弦走去。
墨子弦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抬头笑的尴尬:“我醒来不见你,就来找你,是这个灵兽带我来的。”
早知道打死也不来。
他双手按着火麟兽的背,局促无措,凝渊扶着他下来:“它叫火麟兽。”
说着抬手极快的给墨子弦挽了个发,墨子弦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披散着头发的...
凝渊打量了下墨子弦,随后牵着他往前,向着阿嫫等凤凰走去。
墨子弦脚步沉重,刚开始几步完全是被凝渊拽着走,后面想着总不能再丢人,大方的性子要表现出来,才开始与他并肩。
阿嫫等人笑眼看着,等到两人手牵着手到了跟前,才慈爱道:“可还习惯?”
“习惯的,那小屋很好,谢谢阿嫫。”墨子弦脸上笑的比蜜甜,和凝渊相牵的手心却沁出了汗。
凝渊低头看了眼,随后又看向说着俏皮话的墨子弦,不由的心头发软。
“阿嫫,我们还是先说正事,你喜欢子弦,过两日我带他去喝你酿的酒。”
凝渊把视线都引了过去,墨子弦心里松了口气,他不是一个怕人的性子,可能是因为太过在乎凝渊,知道族人对于凝渊的重要,就不想让自己有一丝不妥。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相握的手,凝渊没有松开,那应该就是正事他也能听吧?
说到正事,阿嫫叹息一声,红了眼眶:“荀北是我和桑榆看顾着长大的,如何能认不出他,他出现在我和桑榆面前时,我和桑榆就知道,他是真的荀北。”
“只是带他去见邬君,他哭的泣不成声,眼中痛苦挣扎,最后晕了过去。”
“当时戈翼他们还未醒,我们不敢冒这个险,他要走,我和桑榆就尾随他出了山。”
凝渊眉头紧皱,墨子弦抬头看了看他,有些心疼,帮不上忙,只能继续听着。
“阿嫫可有受伤?我们给你和桑榆发了许多梧桐树叶,皆无回复。”
阿嫫缓缓摇头:“倒也没有受伤,荀北回了卜家,我们也想了个法子进了去,或许是卜家的阵法阻隔了梧桐树叶。”
“我们因怕惹人注意,更是掩了凤凰气息,一时没有感受到,荀北带回了戈翼他们的消息回去,不过半日,卜家就动作了起来。”
“后来忙乱中,我听那卜家家主让荀北去以身布阵,我们才安耐不住,寻了个时机带了荀北出来。”
凝渊的手指在墨子弦的手背上打着圈,眉头深皱:“阿嫫,你当时带着荀北离开时,卜家人可有追杀你们。”
阿嫫苍老的手握着拐杖猛的一怔:“没有,我和桑榆把独自一处的荀北打晕,直接带了回来,一切都很顺利。”
“少帝,你的意思是?”
凝渊:“太顺利了,若是卜家阵法阻隔了梧桐树叶,那他们定然是知道你和桑榆的,而且荀北是凤凰,他们定会严加盯守,想要带他出来,不会如此简单。”
“荀北在何处?”
阿嫫忙道:“在沉睡之地,戈翼他们在看守着。”
这一趟必然是要去的,凝渊转身低头问墨子弦:“我要去一趟沉睡之地,你是回去睡,还是和我一起?”
墨子弦心里自然是想去的,只是:“我去方便吗?”
他问的犹豫,凝渊紧紧握着他的手:“自然是方便的,这亦初山,你随时都可来去,这山上的每一处都可去。”
墨子弦嘴角悄悄扬起,低声说:“那我想和你一起去。”
凝渊脚尖轻点地面,飞到空中化为凤凰,阿嫫抬头见他这副丑样子,不由的笑了下:“你对他一定很好。”
墨子弦不解问:“阿嫫为何如此说?”
阿嫫脸上都是慈爱:“少帝最是爱美,少时掉了根羽毛,都不会化为凤凰之身让人瞧见,我就问他,那你以后万一变丑了呢?”
“少帝说,那我就待在梧桐树上一辈子,千年万年谁都见不到我,那一日是荀北和邬君结印之日,我问他,那你要是以后有了道侣,总不能也一辈子不见吧!”
“少帝垂着眼想了许久,我都快忘了这随口一说的话了,他才认真的回答我说:如果他喜欢我,可能就不会嫌弃,他愿我自然是愿的。”
最后阿嫫看着墨子弦,面露感激:“所以啊!定是你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的,你不会因为他的羽翼而面露嫌弃,才敢在你面前显出自己的不美的一面。”
墨子弦回了阿嫫一个笑,只是那笑的牵强。
月色如水,一只凤凰飞向那连绵的山脉,背上的人趴在他被烧的长短不一的羽毛内,亲亲吻着。
到了沉睡之地,凝渊化为人形,搂着墨子弦从山顶下落。
一张青石床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安静的沉睡,戈翼等向旁边移了两步,凝渊走近,眼眶一热,如阿嫫所说,这一眉一目,都是荀北。
“他怎么样了?”
戈翼面色沉重悲戚:“一直就这样,没有想象中的挣扎。”
“中途醒来一次,问:凤帝呢!说你不在,就又睡了过去。”
说着轻声唤着:“荀北,荀北,少帝来了。”
沉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在凝渊和墨子弦身上移动。
凝渊嘴中泛苦:“我是。”
荀北的眸子定在他身上,直直的坐起来,盘腿道:“我是卜家家主,一切皆是我与老祖宗所为,凤帝若是答应放卜家老幼一马,我就将荀北的尸体还与你们。”
尸体两个字让人心里发疼。
“荀北”面无表情的继续说:“你应该也能猜到,荀北此时不过是个空壳子,如傀儡一般。”
说完抬眸看向凝渊,眼里一片陌生,冤有头债有主,凝渊原就没打算为难卜家老幼家仆,此时应了下来。
荀北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瞬间,疲软的倒在青石床上。
熟悉的面容再也无法露出大笑,安静的闭了双眼,就如沉睡一般,可是,这一睡却再也醒不了。
凝渊眼眶发热,烧到心脏,疼的刺骨,侧了身,脸埋在墨子弦的肩头。
如果说离至和东峙是陪他打闹长大的,那荀北就是守着他长大的,如兄长一般,从还是一颗蛋时,就在照顾着凝渊,追着他跑。
或许是他自己被戈翼折磨惨了,对待凝渊,就会精心照顾,防止磕着碰着了。
戈翼等全都背过身,眼泪不停的滑落。
墨子弦什么也不想管,只想紧紧抱住自己肩上的人,手掌在凝渊背上拍着。
等到肩头打湿,他的眼眶也红的快要哭出来。
墨子弦抬头仰望星空,怀中的乾坤袋如往常一般,却烫的他胸口疼,心中的悔恨化作眼泪流了下来。
等到凝渊止了泪抬起头,墨子弦悄悄扯了扯凝渊的袖子。
凝渊双眼通红,低声问:“怎么了?”
墨子弦扯着他袖子的指尖泛白,心里恐慌不已:“小凤凰的蛋液。”
如果其他的凤凰知道他之前的心思,还会接受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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