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建立一所大学(98)

　　之所以说是应该, 是因为里面并不昏暗, 因为一团团亮起的、犹如梦幻的白光点亮了这里。

　　这种白光不刺眼, 它是朦朦胧胧且柔和的，散发着宁静的味道, 点亮了附近的一大片黑暗。

　　白光是从一个团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它完全是圆圆的球形, 散发出的光线也是圆形的柔光, 洁白而纯洁。

　　一排排团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静静的在黑暗里散发出洁白至极的光来。

　　太梦幻了。

　　它是个绒球, 上面的绒毛看着极其柔软，也是纯白的。整个绒球由一个绿色的茎支撑着, 下面长在花盆里。

　　茎很细, 且十分柔软，绒球像是没有一点重量, 随着门的打开, 从门口带进来了一阵风，它们就随着风轻柔的摆动起来。

　　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绒球轻轻摇曳, 一排排的，几乎形成了流动的光河。

　　很难形容这一幕的感觉, 要是非要说，大概就是梦境一样的美好。

　　琼斯女士轻声说：“这就是第一课的内容, 照顾这些雪绒绒，它们的成长期大概在三个月左右, 而这学期的要求, 就是两人一组, 将他们照顾到成熟。现在，我来给你们将一些要点。”

　　“不要大声喧哗，不要做出危险的刺激性动作，轻柔的接触它们。它们是有感觉的，释放你的善意。”

　　威尔和加西亚是一组，基本上大家都是按照寝室来分组的。

　　他俩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分到的这个雪绒绒，它正在他们面前轻轻摇晃着，绒毛微微摆动，散发出的朦胧的白光柔软又无害。

　　“现在，你们可以轮流伸出手去触碰它，记得动作要轻轻的，怀抱着善意。”

　　威尔和加西亚对视一眼，威尔首先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接触到一片温暖的柔软，没有一丝坚硬的地方，软得人心都要化了，像是陷入了猫咪细细的毛发里。

　　“要是它们感觉到你有恶意，或者是做出刺激性的举动，雪绒绒的绒毛就会蜷缩起来，再严重，他们会变蔫，然后枯萎。”

　　有人问：“这是一种植物吗？”

　　“事实上，关于雪绒绒到底是超凡动物还是超凡植物，学界一直没有定论，它有感觉，甚至被认为有感情，甚至能小范围的移动。雪绒绒十分敏感、脆弱，偏偏有着美好的外表。”

　　威尔感觉那些细小温软的绒毛在轻轻试探着他的手指，他努力的施放善意，保持姿势不变。

　　终于，那些小绒毛开始轻轻瘙着他的指肚，源源不断的暖意从那个纯白的绒球上释放出来。

　　绒球冲着他来回摆了两下。

　　加西亚如法炮制。

　　“雪绒绒生命周期不长，成熟后就会很快进入衰败，那时候，它的绒毛会掉落，也不再发出柔和的白光。它会缩成杏核大小的一团坚硬的黑色球状，那也是它的种子。这种种子是很多种治疗魔药的材料之一。

　　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给雪绒绒修剪它的绒毛，因为在自然生长下，它有时候难以保持着一个完美的球形，这会让它抑郁，剪刀就在侧面。修剪完毕之后，就按照指导给它换土，然后是施肥浇水，以后要定期来照顾它。学期末上交饲养报告。”

　　威尔拿起剪刀，上下比划了两下，旁边还放有圆形的模具，看来琼斯女士很担心他们剪歪。

　　雪绒绒向着和剪刀相反的方向偏了一下。

　　“要是修剪成功，结果会很明显，雪绒绒们对于自己的形态认知非常敏感，它会在一瞬间变得很高兴。”

　　加西亚比着模具，威尔拿剪刀，他俩小心翼翼一点点地修剪雪绒绒的纯白色绒毛。

　　威尔发现，发光的应该就是它细软的白色绒毛，这些绒毛被剪下来一点，左右摇晃的慢悠悠飘落在桌子上，发着白光，像是正在夜里下一场明亮的雪。

　　雪绒绒的绒毛在桌子上铺了薄薄一层，这就像是一片纯白荧光的雪地。

　　“真好看。”加西亚赞叹，“但是它好像并没有高兴起来……？”

　　那边已经有组成功了，他们的雪绒绒高兴的很明显，绒球扬了起来，和这边他们这个微微弯腰的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呢？”威尔拿着模具上下比对观察了一下。

　　“感觉没什么问题啊？”

　　他俩琢磨不透，眼看着左边又成功了一组，那个雪绒绒扬起了头，而他们的雪绒绒又弯了一点。

　　“这怎么还比上了呢？”加西亚抓耳挠腮：“小雪，我跟你讲啊，你不要一味的和别的雪绒绒比，你要和自己比，比自己圆了一点就是成功。”

　　雪绒绒根本懒得理他，又或者是难以理解人类的这种自我安慰型陈年馊鸡汤，一点没有仰起头的迹象。

　　威尔着急：“你这会就别说这种垃圾了，咱们想想办法。”

　　他拿着模具和剪刀对着雪绒绒就是一通比划。

　　“怎么回事啊，我觉得挺圆的了啊。”加西亚喃喃自语。

　　“……你觉得没用，我不要你觉得，要它觉得。”威尔脸色惨淡，心说不能一开学就确定挂一门专业课吧。

　　他俩对着雪绒绒大眼瞪小眼。

　　“不是圆形的问题。”突然有人开口，在他们身边说，“是它最底下的叶片的背面沾了一点点东西，有可能是泥土，它很不高兴，觉得自己的叶子不舒服。”

　　他们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语气比较冷淡。威尔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那个拥有独特异瞳的艾麦拉·阿拉法，她没有看他们一眼，也没有组员，同时也是最早让她的雪绒绒抬起头的人之一。

　　说完，艾麦拉闭上嘴，继续照顾她的雪绒绒，从头到尾没有看这两位男同学一眼。

　　威尔伸手下去摸，果然在叶片的翻面摸到了一块泥土的结块，他手指微微用力，将那块结块扣下来。

　　雪绒绒左右抖了抖，在他们期待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头。

　　加西亚下意识想欢呼，接着又想到了要求低声的规矩，拼命半路将自己已经冲到喉咙里的声音憋下去，噎了个半死。

　　威尔好奇地问：“谢谢，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麦拉根本不理他。

　　威尔小少爷本身就不怎么擅长社交，他本身的性格其实是有点孤僻傲气的，这有点他本身的性格因素，也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系。

　　见到这个情况，威尔眉头一挑，索性也就不说话了。

　　但是加西亚同学是个社交达人，不然也不会被专门和威尔分到一个宿舍。

　　加西亚丝毫不觉得尴尬，接着威尔的话就说下去了：“太感谢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告诉我们吗？哦天哪，这真的好厉害，解决我们的大麻烦了。”

　　艾麦拉在他的喋喋不休之下终于有了点反应，她伸出了一只手，在雪绒绒上面点了点：“我能听懂他们的话。”

　　威尔：“血脉魔法？”

　　“对。”

　　在他俩沉寂之前，加西亚：“是能听懂植物的，还是动物植物的都可以？”

　　艾麦拉看了他一会，笑了一声，她笑起并没有一般少女的那种甜美，而是包含着某种尖锐的气质。

　　加西亚：“怎么了？我问了一个冒犯的问题吗？”

　　艾麦拉看着他的眼睛说：“贸然打听别人的血脉魔法，要是在兰巴尔，这时候我已经可以准备向你开枪了。”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里反正不是兰巴尔，不是那种街上随时可以发生枪击，全世界死亡率最高的混乱之地，所以我们是同学。”

　　“无意冒犯，所以你很了解动物植物了。”

　　“对，它们比人类安全多了。”艾麦拉说，说完就不打算理他们了。

　　“等等。”

　　社交达人加西亚总算逮到和这位神秘的同学打交道的机会了，不打算轻易放弃：“我们其实想养一只三尾猫，但是谁都不懂魔宠，很苦恼的，能请你和我们一起去魔宠市场帮我们指导一下吗？选完了我们请你吃一顿饭感谢你，麻烦了！”

　　艾麦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就在加西亚以为她又要无视他的时候，她终于回答，“可以，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