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讲到这里, 顿了一下, 脸上好像展露出了什么回味的表情, 接着说:“然后,那头牛的牛肉就会被分成相等大小的牛肉块,分给大家食用。也不知道为什么,祭祀的牛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肉,就算是在大餐厅中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
埃斯波西托先生思考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你们村子里牛的品种好,或者是养殖得当呢?”
年轻人摇头,说:“都是一样的,有一次祭祀的牛由我家出,但是我家的牛肉从来没有那么好吃过。”
“但是在今年的祭祀中,却发生了怪事。”
年轻人吞了一下喉咙,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他看起来在极力忍受着恐惧,额角上有着青筋绷起,眼睛瞪着大大的,眼球微微向外鼓,脸部显得有些狰狞。
掮客看见他这幅样子,有点害怕。他刚想开口提醒什么,但是埃斯波西托先生轻轻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打断。
“……今年的牺牲,走到了祭坛前面开始放血的时候,却没有血,一滴都没有。”
“什么叫没有血?”
年轻人解释说:“牛在宰杀的时候还活着,但是血管里没有血。人们割开了牛的脖子,能看见它的肌肉、血管的剖面,但是里面就是一滴血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已经显得有点神经质了,手里紧紧的抓着羊皮册子:
“割开脖子之后,牛马上就死去了,但是没有血。大家找最近的人家又马上牵来了一头牛,割开脖子,还是一样的,没有血。我们就这样错过了祭祀要求的时间,接着怪事就接连发生,连教堂的祭司都在某一天的夜晚暴毙。”
埃斯波西托先生问:“那么村落里的祭司是由正义女神教会选派来的吗?”
“不是的,我们是个很偏远的小村落,教会几乎都要忘了我们的存在了,祭司是一位在村子里呆了六十多年的老人,他的来历我也不清楚。”
他们又聊了几句,埃斯波西托先生就点了点头,说我大概心里有数了,咱们尽快出发吧。
掮客没有跟着去,只有埃斯波西托先生和年轻人上路了,埃斯波西托先生开了自己的车,大概要开5个小时才能到达那个小村子里。
这个年轻人不正常,埃斯波西托先生当然清楚这一点,不过这对他来说确实很正常的一件事。
不如说要是这个年轻人再遭遇了这么诡异的事之后还是看不出任何异样,那这反而是更加值得警惕的事情了,因为这代表着背后可能会存在更加可怕的东西。
不过出于谨慎,埃斯波西托先生还是准备了一些东西,在必要的时候应付危机。
对于这个村落的事故,埃斯波西托先生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他推断,或许是这个村子不正规的祭祀导致的,正规的神灵取消了血祭,那么他们祭祀的可能根本就不是正义女神!
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邪神或者是邪恶的信仰会将自己包装成与正规的神明相似的样子,假借祂们的名义传教或者享受信仰。而这个小村子的封闭与蒙昧更是给予了这样异教天赐的土壤。
不过看这个年轻人的样子,这个村子有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埃斯波西托先生乐观地想。
他们两个人轮流开车,车开的很快,在四个半小时之后就抵达了村落。
进入村子之后,在路边没有见到人,年轻人有些疑惑和着急,而埃斯波西托先生则是心里一沉。
他已经想离开了,但是年轻人苦苦哀求他,又拿出了那本册子,埃斯波西托先生勉强答应进去看看。
同时,他将一只手插进裤袋里,又准备了几个符咒,微微扣在手心中。
里面的路比较窄,他的大越野车不太好开进去,只能下车步行,走了十来分钟,快到中心位置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了人。
那人是笑着的,非常喜悦的模样,看起来跟年轻人认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开心至极地说:“快去教堂,不然就要错过了!”
“错过什么了?”
那人喜滋滋的:“错过补充祭祀的仪式啊,村子里收到了女神的神谕,祂教给我们补充的仪式!”
年轻人的脸色一下子非常难看,他求助似的看向了埃斯波西托先生。
“去看一下吧。”埃斯波西托先生说。
在这个位置,他们已经能看见教堂的大部分建筑了,教堂的门大敞着,也能看见里面正义女神的神像。
那是一位手握天平的盘发女神,身穿古典式的宽大长袍,长袍的边缘垂出优美的褶皱。祂低眉敛目,注视着圣坛下面的每一个过路的人,手中的天平仿佛要为每个人进行审判。
教堂的门口围的全是人,都面对着正义女神,背对着他们,安静地站着。
教堂装修比较华美,金光闪闪的,绘着多彩的壁画并且有着精致的玻璃花窗,可以看出这里人的虔诚。
但是在向前迈出一步之后,埃斯波西托先生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异样,在黄昏的太阳光下,光线扫过教堂的花窗,反射出来了一道道光点,光点打在了女神塑像的脸上,正好在神像眼睛下方一点的位置。
那一瞬间,埃斯波西托先生好像感受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感觉不太妙,他脚步一顿,故意落后了半步,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着手心里的符文注入魔力,一道繁复的大门瞬间在他脚下展开。
埃斯波西托先生既没有去花时间观察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试图与最近的村民说话,他一瞬间对于四周毫无好奇,果断从大门跳了进去。
大门飞快的关闭。
在他离开之后不到半秒的时间,整整齐齐在女神像前站立的村民们突然同时转过头来……
他们目光呆滞,眼睛一眨不眨,但是表情狂热。
为首的人冲着年轻人和另外一个村民招了招手,他们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同样的表情,走入了人群中。
……
“呼——”埃斯波西托先生从城郊的一个大湖中爬出来,浑身都湿淋淋的,仿佛水鬼一样,头顶上还顶着一根水草。
湖边钓鱼的路人很惊诧外加惊恐的看了一眼这个从湖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老头,提着桶飞快地离开了。
这是埃斯波西托先生的保命底牌,从一个大师那里花了无数积蓄定制的传送符文,只要确定好地点,然后注入魔力,它就可以打开一扇门,将人传送到最开始确定好的地点这里。
这个地点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坐标在城外的一个湖底。
为了防止发生自己脱力等等的意外,埃斯波西托先生还在湖底置办了好几样备用方案。
他抹了一把湿淋淋的脸,长叹一口气。
其实他刚刚并没有完全确定发生了什么,只是长久以来的探险家的格言告诉他,要对未知保持敬畏!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好奇,不要犹豫,发生什么就赶紧跑路!
他选择先去掮客那里看看,告诉他生意吹了。
走到掮客的家门外面,他的动作顿住了。
凭借着出色的听力,他能听见里面一片寂静,只有水滴规律的滴答滴答声。这扇门是铁门,埃斯波西托先生将手掌贴上去,一片冰冷刺骨。
他放出一只机械小鸟从窗户飞进去探查情况。
机械小鸟在进入的一瞬间就和他断了联系,埃斯波西托先生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他走出一段路,原地思考了几秒,看得出来经历了很大的挣扎与纠结,之后掏出了手机,高价订购了马上飞往东大陆新查斯顿城的机票。
在机械鸟失灵的一秒钟里,他还是大概看见了屋里的情况:
掮客已经死了,全身赤裸的死在家中,单膝跪地,一条腿向后,膝盖贴着地板,另一条腿向前,弯膝伸着小腿。而他的上半身则挺立着,他抬着头,表情宁静,做出了一个向上张开双臂祈求的姿势。
掮客的肋骨从背部被整齐的剖开,他的一对肺被扯出来,血淋淋的。
一个人不可能出那么多血,就好像是鲜血从他的头上不断的浇灌下去,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垂着翅膀祈求飞翔的血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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