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建立一所大学(259)

　　就在这个时候，它们突然停住了。

　　一只只大老鼠像是见到了什么使他们惊恐至极的东西，僵硬在原地，连点逃跑的念头都升不起来，只是一动不动的趴伏着。

　　巷口的壁灯闪烁了一下。

　　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小巷里面，他的身影藏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只能大致确定这是一个高挑的男性。

　　那个人影往前走了两步，他的鞋底并未触到污水横流的地面，而是轻轻从其上方走过去。两三步之后，他走入了被光线笼罩的地方。

　　那一刻，好像整个小巷都明亮了起来。

　　那是一张动人出尘的脸，尖尖的耳朵展示了他精灵的身份，银发与红眼无比引人注目。

　　他是繁荣教会的牧首，或许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活着的冰原精灵——埃尔南。

　　他的衣角轻轻动了一下，消失在了小巷能触及的视线中。

　　角落的垃圾堆上的那些大老鼠像是如梦初醒一样动了，它们用力挥舞着四肢，惊恐的争相逃离这里，向着巷口外面窜去。

　　经过巷口、佩戴着袖标的巡逻员被这些朝着他扑来的大老鼠们吓了一跳，这位留着三股式小辫胡子的矮人暴躁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弩箭，射死了一只老鼠之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老鼠们还是头也不回的向外逃去。

　　因为它们知道，它们身后，有着更加危险的东西。

　　那条巷子顶层的一个民居里，

　　月光石模拟的月光柔和的照进来，照在窗口的床上。床上躺着一个矮人正在酣睡。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露在外面的胡子与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堆满了皱纹。

　　矮人的寿命比人类要长很多，但是不像精灵与巨龙那样悠久，所以他大概在三百多岁，换算成人类的年纪，正是一个人类老人最富有智慧的时候。

　　床上的矮人不安的动了动，在午夜恍惚的睁开了眼睛。

　　他首先看见，窗口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正徐徐的往屋里吹着风。

　　我记得明明是关着的……矮人恍惚的想。

　　接着，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床头。

　　在那里，在窗户下面，斜倚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他看见了对方银色的长发与尖尖的耳朵，那个不速之客注意到了他已经醒来，于是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晚上好，汉莫先生。”

　　此人的音色柔和动人，听起来轻轻缓缓的。

　　但是被叫做汉莫的矮人还是十分惊恐，他从床上弹起来，伸手去摸自己床头柜抽屉里的武器，一边大声呵斥：

　　“你是谁？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银发的精灵还是一副温柔轻缓的语调：“恐怕并不能如您所愿了，我是来请您为我们工作的，或许有些冒昧，但是您必须在现在给我们答案。”

　　汉莫明显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转为惊恐：“穆拉丁的死……”

　　银发的精灵轻叹，这时候他的面容在光线的映照下有种悲悯的柔软，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确实无比讽刺：

　　“他不肯合作，但是我也不想暴露行踪，那么只有用一点必要的解决办法了。”

　　接着，他指了指外面的房间：“您的女儿和女婿跟您住在一起？我刚刚看过了，他们都是不错的人。”

　　汉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像是经历了很大的难题，最终他颓然地说：“好吧，好吧。那么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我已经很久不炼金了……”

　　精灵微笑起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埃尔南，是繁荣女神在世间的牧羊人。我们请你来，是因为您是这座矮人的金属之都里最好的炼金术大师之一，我们之前失去了一位同伴，需要有人来接替他的工作。”

　　老矮人汉莫这下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色，他哆嗦着嘴唇：

　　“生命炼金会、繁荣教会……原来是你们这群罪人。神呐，您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个世界虽然是世界，可是在这里走动的，却尽是些魔鬼啊！”

　　说完，他认命的走下来，准备和埃尔南离开。

　　精灵的笑容不变，但是在矮人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老矮人：“不，您先不和我走。”

　　矮人惊讶的抬头看他。

　　埃尔南说：“您先去洗个澡，我们再出发，洗澡的时间请务必不要少于十分钟。”

　　在浴室里哗啦啦的传来水声的时候，埃尔南在外面等着，但是并没有坐下。

　　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表面上油渍掺杂了食物碎屑的椅子，然后重新扭过了头，表情微妙的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

　　清晨，

　　晨光无法照耀进这座位于山之中的巨邦，但是这座巨邦能够自己点亮自己，随着那座大钟的时针转动，钟表的鸣响如同海浪一样，传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灯火重新璀璨起来。

　　第二天的《熔岩晨报》报道了城中已经退休的汉莫大师一夜之间失踪的消息。

　　塞勒斯在旅店的早餐厅里随手拿了点熔岩之城特色的土面包，然后取了一份为旅客免费提供的晨报开始阅读了起来。

　　一位名叫汉莫的矮人失踪的事件位于报纸第二版，在文章里，记者将这件事与穆拉丁之死联系起来，有些悲观的痛斥了剑盾卫士的堕落，这只军队再也难以成为矮人们剑尖上的骄傲。

　　最近各地都不是很太平啊，希望这位汉莫大师平安吧……塞勒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熔岩晨报》是用矮人语写的，学生们基本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所以几个学生只能好奇的走过来，问道：“科尔伯恩先生，上面写了什么啊？”

　　塞勒斯看了一眼报纸头版，把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熔岩之城将继续实行宵禁，同时部分出城班次将被取消……不过好消息是取消的班次基本都和孤庭有关，我们的旅途还可以继续。”

　　“这算是什么好消息，列车不断被取消，炼金材料的原材料的价格越发高了。”

　　旁边的一个旅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大声抱怨了起来。

　　这个应该是贩卖成品炼金制品到其他地方的商人，有一些材料熔岩之城并不能产出，全要靠进口，孤庭的港口可是重要的渠道之一。塞勒斯心想，同时只能对那个不断抱怨的人无奈一笑，说道：

　　“先生，相信这种混乱不会持续太久的，祝您好运。”

　　“希望如此吧，也祝您好运。”

　　塞勒斯吃掉最后一口土面包，这种面包并非是小麦制品，而是熔岩之城里为数不多能种植的根茎类植物的粉末做成的。吃下去口感绵密，有点类似于黄油蛋糕。

　　卡帕尔蒂默不作声的从他身边走过去，塞勒斯叫住了他：“贝特朗，请等一下。”

　　卡帕尔蒂动作一顿，然后转过脸，继续默不作声看着他。

　　塞勒斯先是问候了一下他的眼睛的情况，然后说：“我们准备出发了，可以请你去挨个通知一下没有下楼的学生吗？”

　　卡帕尔蒂沉默着点点头，走了。

　　怎么不说话？塞勒斯摸了摸下巴，自从卡帕尔蒂知道他是谁之后，在他面前就变得格外沉默起来，让人怪不习惯的。

　　所有人很快全部出现在了大厅，他们向着车站而去。

　　熔岩之城是个地下城，飞艇不是主流的交通工具，这里的轨道网络才是最发达的，他们要坐的就是高速火车。

　　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是山与黑鹰之国奥尔茨的首都，直通普通世界。

　　车站口熙熙攘攘，各种旅客挤在一起，人流如织。

　　列车还要等一会才能发车，所以学生们可以在这座机械风格明显的火车站里四处转转，矮人们甚至将一台高炉放在了车站里，随着齿轮的转动，橘红滚烫的铁水直接倾泻而下，流入下一个器具中。

　　这套装备是暴露在旅客们眼前的，旁边还竖了个牌子，上书：【仅供参观，请勿靠近，否则烫死活该】

　　这牌子和这台高炉都非常有矮人的风格，因此有很多旅客在附近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