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牛娃子说得那家糖水铺,可螺螺进去后才知道自己身上的钱根本不够。炎炎夏日,谁不想吃点凉的解暑?但冰块储存不易,消耗的又快,所以这种东西并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
于是螺螺只能捏着仅有的几枚铜板失落的坐在小巷子前的石阶上,想着为什么人间什么东西都要用钱,他去哪能弄到那么多钱呢?
想着要是仙人在就好了,他随便抬抬手就能凭空变出一屋子的冰块,到时候贺观棋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螺螺惆怅的想着。他生得俊俏,看起来又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孤身一人落寞的坐在路边久了,很快就让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小兄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忽然顶上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螺螺直觉抬头。只见一个长身玉立衣冠楚楚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脸上还挂着纯良无害的笑容,正目露关切的看着他。
他见螺螺茫然的模样,眼底笑意加深,又柔声询问道:“我见你面带愁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螺螺涉世未深,还不知什么叫人心险恶。而且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以为只要是看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都像贺观棋一样好,听了他的话后便实诚的回他:“我没钱买冰汤。”
那人眉间一挑,撩起衣摆在螺螺身边款款席地而坐,全不管自己一身的绫罗绸缎会不会被弄脏,像是贴心兄长般谈天:“你说的是西街的那家糖水铺子吧?”
“地去,这么热的天要是能来上一碗冰汤,的确是一件美事。”
螺螺默默不语,捏紧了手中的几枚铜板。
那男子唇角带笑,瞧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在打量什么货物,而后又凑近螺螺耳边,低声说:“其实我有个法,可以让你马上弄到一大笔钱,只是不知小兄弟有没有兴趣?”
听说可以弄到钱,螺螺眼睛一亮,急切的问:“什么办法?”
那人于是把螺螺带进了不远处的小楼里。如果螺螺认字的话就会发现,楼上的牌匾写着“翠玉赌坊”几个大字。
即使是白天,赌坊里也照旧人声鼎沸,几乎没见到几个女子。被带进来的螺螺懵懂温顺的跟在男人身后,并没有留心观察周边向他投来的诡异视线,一路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楼里的人好像都认识这个男人,他们之间互相交换了几个隐晦的眼神,然后那些伙计看向螺螺的目光便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玩味。
直到被带到赌桌前,螺螺明白过来:“我们是要赌骰子吗?”
他只跟村子里的几个小孩玩过,不知道原来外面这东西还可以挣钱。
“只是一种玩乐的手段而已。”领着螺螺来的男人笑容满面,循循善诱看着他:“你不是急着用钱吗?我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来钱更快的路子了吧?”
说罢,他转身指了指牌桌上的几个骰子,笑容愈发深沉,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引诱意味,又说:“只要坐到桌前然后下注,你什么都可以得到。”
螺螺耳朵微动,半信半疑的问:“是真的吗?”
“那是自然。”男人说着对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先玩把小的,试试手气。”
伙计眼疾手快,殷勤的将桌上的一摞铜板往前推了推。
于是螺螺果真开始下注。
一脸几把玩下来,螺螺几乎把把都赢。也是奇了怪了,那筒子里的骰子就像是能预知他的想法,要几就开几,没一会儿他的桌前就堆了不少铜钱。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纷纷异口同声的夸赞螺螺手气好,起哄着让他下更多的注。而有的人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想要上前去劝说这个一看就落入赌坊圈套的可怜少年赶紧离开,可都被伙计身边的打手眼神威胁着赶了出去。所以螺螺身边就只剩了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接连赢了好几场,螺螺高兴的拿了钱就想走人,却被带他来的男人按住了手。
“小兄弟,不急。”
“刚才那些都是开胃菜,现在……你想不想玩把大的?”
螺螺着急要吃冰糖葫芦,又怕糖水铺子关门,急忙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要去买冰汤梅子吃。”
他满脑子都是吃的,压根就不打算在这多留。可赌坊的人又怎么可能吃这个亏?那人神色不变,继续鼓动他:“你今日的手气实在太好了,不接着玩下去太可惜,真的不试试?”
他指了指桌上另一边,继续鼓动:“看到那堆银锭吗?只要再一把,那么多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螺螺抬头看了一眼那堆得山高一样白花花的银元宝,丝毫没有被打动,他算了算时辰,有些着急:“可是我想去买冰汤梅子吃,万一去晚了就卖完了。”
“还有南街糖葫芦和红豆糕,西铺子里的桂花糖,桥边老头卖的糖霜栗子,我都没吃过……”
他如数家珍的念叨着街边的各种小吃,直听得身边人额头青筋暴起。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他咬牙压着火气,不信这世上真有在赌坊还能抽身的人,试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劝道:“就玩一把,如何?”
螺螺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留下来玩,他的确很着急。可转念一想人家带他来这么好的地方送钱给他,他可真是天大的好人,那自己再陪着玩一会儿也没什么。
见人终于下套,螺螺于是在身边男人的教唆下押了把大的,将全部身家都丢了进去。
见状,周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露出一个笑容。
小褥兔子终于进套了。
“你怎么偷换骰子?”眼看着伙计正要揭开筒盖,螺螺义正言辞的说:“刚才明明就是三个6,你为什么偷换了?”
伙计一愣,眼神看向他身边端坐的男人,大声嚷嚷起来:“谁偷换了?你别血口喷人!”
螺螺指了指他衣襟下摆处,十分笃定的说:“我都看到了。”
“你就是偷换了东西,就在那里藏着呢。”
伙计的脸色难看起来。
可是赌坊是什么地方?就算苍蝇飞进去都要脱层皮的地方,何况是螺螺这样一个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小美人,在他们看来无异于羊入虎口,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收手?
下一刻,十几个打手火速冲了进来将螺螺围住,刚才还笑脸盈盈的伙计也翻脸不认人,直说螺螺赌输了不认账,要把他扣下来还债。
螺螺一头雾水,目光转向那个带他来的男人身上。
那人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折扇,好似完全没看到螺螺的眼神,老神在在的喝茶。
伙计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边,小心地道:“老板,咱们怎么处置他?”
周钰抬眼瞥了一下还在状况外的螺螺,其实他一早就看上了这个流落街头的可怜小美人,几乎没费什么心思的把人哄到自己地盘上,虽然过程曲折些,可目的还是达成了。
他轻笑一声放下茶杯,也不复刚才的温柔和善,趾高气昂的对被围在中间的螺螺说:“我这地方向来都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以后小兄弟也算长个记性——出门在外,可别什么人都轻信。”
心狠手辣的周老板费尽心思要骗人下套,就是打算将小美人骗到手然后卖给另一个人。只因他早想在京城开设分店,可寻常人若是没有背景想在京城开店十分困难。而他一直苦于没有门路,后来听说户部侍郎喜好男色,专爱美貌柔弱的小少年,于是他一连物色了不少好货送去,却都没能被留下来。
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他看到路边坐着的螺螺,一下子就看到了财路。
凭心讲,螺螺虽然相貌好,可也不算绝色,只是通身气质瞧着实在清纯可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没经过世面的纯真干净,比周钰千挑万选出来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所以他才做出拐骗无知少年进赌场的事。
螺螺接过伙计递过来的卖身契,瞪大眼睛埋头看了半晌,可那上头斗大的字他一个也不认得,犹如看天书一样,完全不知道这是干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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