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86)
梁宴北道,“谁让殿下先气我的,我一生气,嘴就不听使唤。”
“阿福!”温禅叫道,“把你买的糕点拿出来。”
阿福忙把鸟笼递给书画,掏出糕点奉上,温禅接过之后塞到梁宴北怀中,“吃!把嘴堵上。”
梁宴北喜滋滋的接下糕点,随手就把花给丢在地上了,被踩在人群之中。
两人走了一段路,完全脱离了议论之后,停在百花楼下,抬头一看,满楼都是怒放的花,衬得二楼露天处的姑娘越发貌美。
温禅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却被人抢先。
“小郎君。”有人扯了扯他的大氅。
他转头,就见身边站着一个宝蓝色锦裘的男子,黑色的长发披着,头戴墨色的玉冠,其中泛着白丝,浓眉黑眸,面上带着微笑。
竟是个相当俊俏的公子。
只见他抬手递上一束花,对温禅笑道,“愿意收下我的花吗?”
☆、吃我一记糕点
这个人眼生的很, 温禅从没见过。
他低眼看了下这人递来的花,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只怔了一瞬,温禅就意识到周围有许多人看着,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温禅想尽快接过花然后离开。
手刚抬起来,梁宴北就按捺不住了。
他一把就抓住了整朵花,握在手中, 道,“小老弟,你莫不是送错了人吧?”
温禅转头看去, 只见他虽然还是在笑,但是嘴角微抽,笑得十分不友善。
那朵花在他手指里被挤压得变形。
俊俏男子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梁宴北不爽的神情一样,挑起一抹轻佻的笑, 双眸在温禅脸上打转,“鲜花赠美人, 不对吗?”
“你想要的美人,都在楼上,这里没有。”梁宴北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些美人太俗,难入我眼。”男子道, “再说美人不分性别,我方才惊鸿一瞥,只觉这地再没有比这小郎君美的人了。”
温禅被人这样夸,莫名的觉得尴尬, 而且觉得这人是在睁眼说瞎话。
他道,“这位公子,哪有给男子送花的道理,你还是收回吧。”
男子直勾勾的看着温禅,目光毫不避讳,“送给你,是值得的。”
听了这句之后,梁宴北气炸了,手上一用力,便把花捏的稀巴烂,同时另一只手上的糕点也一把糊在男子的脸上,使劲按了两下,恶狠狠道,“你怕是眼睛出了毛病,把买花的钱省下来看郎中去吧。”
温禅没想到梁宴北会突然动手,骇了一大跳,忙去拉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好好说?”梁宴北冷笑,“这人明显是病得不轻,我给他治治。”
“你又不是郎中,干嘛要给人治病?”温禅哭笑不得,“再说也不是你这样治的啊!”
男子被糊了一脸的糕点,后退几步,狼狈的用袖子擦,而这边有温禅拦着,梁宴北也没再继续动手,只道,“我这糕点包治百病,你吃了之后就会好的,放心吧。”
这地段正是人多,好戏一来,立刻围了一大群人,将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温禅把梁宴北往旁拉了几步,想着万一对面的男子冲上来要打架,他就带人离开,可不能让梁宴北再动手了。
然而那男子把脸上的糕点擦去之后,却没再上前来,神色古怪的看了梁宴北一眼,竟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就离去了。
梁宴北还黑着个脸,“算这傻子走得快。”
“行了,你干嘛对人那么凶,不就是来送一枝花的吗?”温禅叹道,“明日京城里该传些不好听的了。”
“你看他那副样子,像是单纯来送花的吗?”梁宴北都快咬牙切齿了,气哼道,“敢打你的注意,他就该死。”
温禅扯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这满大街的人?说话注意点!”
“看不见看不见。”他边嚷嚷边拉着温禅,“咱们走吧,这地不好玩儿。”
“你急什么,还不知道谁是花仙子呢。”
“谁是花仙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里不长眼的人太多了,我再待下去冲撞了殿下可不好。”梁宴北又搬出冠冕堂皇的说辞。
他讥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某人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来这里。
这什么该死的百花节,就不应该存在。
温禅见梁宴北一直拉着个长脸,忍不住想笑,佯装不高兴道,“不过才跟我转了一会儿你就不开心,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宫吧。”
这个威胁简直是正中了梁宴北的致命处,他神色一变,连忙把温禅抓住,“别啊,我哪不开心了?跟殿下一起出来我时时刻刻都要乐出声。”
“那你为何还这副表情?”温禅问道。
他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我表情正常着呢,看我笑得多开心!”
温禅一下子笑出声,“你这跟村头的二傻子一模一样。”
“殿下说我像谁我就像谁。”梁宴北连连点头,心说,我早就跟二傻子没啥区别了。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忽而一声叫喊从头顶传来。
“宴北哥!”
底下的人同时抬头,就见一个容貌倾城的姑娘立于二楼边沿,朝下面嫣然笑着,不少人一眼看见就被惊艳。
温禅的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在见到这姑娘的一瞬,笑容霎时淡了许多。
司徒舟兰喊完之后忽而单手撑着栏杆一跃而起,淡色的衣裙在空中转出美丽的圈,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缓缓在空中落下,人们不自主发出惊叹声。
她的美,太过明显,出现的一刹那,就已把满堂花色压下。
她落地之后,轻盈的走到梁宴北面前,将手中的花亮出来,“宴北哥你看,这是他人送我的花,漂亮吗?”
梁宴北因为方才的事对送花一事极其厌恶,张口便道,“莫要随便收别人送的花,谁知道那人送花的时候抱着什么龌龊心思。”
他的语气实在不算好,让司徒舟兰顿觉尴尬,把花收回来,笑道,“是我大意了,宴北哥你说的对。”
单柯打一边走过来,不满道,“表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听说今日的百花节,人们都买花送给自己心中的花仙子的,你别把人想得那么恶心好不好?”
“你懂什么?”梁宴北正好气没处撒,单柯撞了个正着,“人心隔肚皮,是好是坏你又能知晓?我看你是整日太闲了,没经历什么险恶才会如此天真,回家之后我要跟单舅舅好好说道说道。”
单柯一听,就知要完,知道他这优秀表哥平日里跟自己爹关系好,这“说道说道”里面的学问可不一般。
上次梁宴北跟他爹说道了一番,他就被禁足整整一个月之久,“说道”也成了他最忌惮的词语。
单柯立即改口了,笑得一脸谄媚,“表哥你说的太正确了,方才是表弟我见识短浅,我这就认错!”
说完还朝司徒舟兰使眼色,她接到后也帮腔道,“单二哥也是无意说的,你就别跟他计较了,你也知道单伯父那脾气……”
温禅站在一旁见三人说说笑笑,聊着他根本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插口的话,眸色有些冷意。
思索着是把梁宴北拉走结束他们的对话,还是就此回宫算了。
正想着,梁宴北就有动作了,只见他轻哼一声,手下意识就往旁一捞,准确的拉住温禅的手,藏进大氅中,“你们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我也不想难为你们,自己去玩吧,不要打扰我。”
一边说一边将手指滑进温禅的指缝中,力道收紧。
温禅一下子明白他的用意,低眼笑了一下,手却从大氅中抽了出来,干咳一声,说,“他们俩难得来,你也不带他们玩玩。”
单柯在这一瞬消融了对温禅的那一点点偏见,只觉得九殿下也太善解人意了!
然而梁宴北却说,“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还需人带?”
说完面色不善的问单柯,“你需要我带吗?”
眼下这形势,单柯纵然是有八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只得道,“自然不用,我自小便跟我爹去各地行商,再大一点就自个四处游走,知道怎么认识这座繁华之都。”
梁某人满意的点点头,跟着说,“表弟早就长大了。”
单柯皮笑肉不笑,心道再待下去估计会换来这个冷血表哥的第二次驱赶,于是想规劝司徒舟兰离开。
其实司徒舟兰和单柯两人一直在二楼待着,亲眼看见了有人送花给温禅,而后被梁宴北糊了一脸的糕点赶走的事情全过程,本来单柯想的是各玩各的,不去招惹,但怎么也没想到司徒舟兰会突然出声喊人。
单柯能隐约察觉到司徒舟兰的一些心思,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他在五月岛时就看出了九殿下会自家表哥来说很不同寻常。
自小到大,但凡梁宴北重视的人或物,那都是不允许旁人染指的,如若司徒舟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惹怒了他,青梅竹马的关系恐怕就不稳定了。
于是聪明的单柯拽了拽司徒舟兰的衣袖,“阿兰妹妹,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但司徒舟兰并不理会,而是对梁宴北道,“宴北哥,你看见这百花楼顶上的花球了吗?”
不说梁宴北还真没看见,他听闻抬头,就见兴嘉酒楼的楼顶之上有一根较粗的木柱,而柱子的顶端,就用红绸拴着一个花球。
“那是什么?”他问。
单柯心觉不妙。
“我听旁人说,每年的百花仙子选出来之后,都会有一个俊公子飞上去摘下那个花球,赠与花仙子,虽然我并非花仙子,但是宴北哥能否将那颗花球摘下来赠与我?”她笑得双眼弯弯,明艳动人。
这种姿态很熟稔,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根本不是第一次这样请求梁宴北。
温禅顿时觉得奇怪,他虽然与司徒舟兰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一个很冷清的人,不管何时见了,身上总有股冷冷淡淡的气质,很少笑得这样貌美。
或许,她平日里就是这样跟梁宴北相处的,只是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梁宴北静静的看了她一刻,而后竟什么话也没也应答,抬手解开自己的大氅。
看着模样,就是要上去摘花球了。
温禅相当不爽。
他把大氅脱了之后,露出里面精致的衣袍,阿福见状忙狗腿的上前把大氅接在怀中。
随后脚尖轻点,整个人都轻盈起来,眨眼就上了二楼,引起一阵骚动。
几人的视线还追随着梁宴北的身影,唯有司徒舟兰不是,她的笑一下子消失,转头看着温禅,淡声道,“九殿下,能否移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有点生气
温禅知道司徒舟兰是个聪明人。
他对司徒舟兰的厌恶表现的那样明显, 她肯定早已察觉,所以一直以来很少与他接触。
但是温禅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故意支开梁宴北,借机要跟他说话。
他只怔愣了一瞬,就答应了,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冲司徒舟兰点了点头,两人就往着一旁走, 阿福和琴棋书画本想跟来,却被温禅制止,“你们在这等着, 我一会儿就回来。”
阿福自然是不愿意,出宫在外,他向来是对温禅寸步不离,本想着劝两句, 但却被单柯拦下,“你放心吧, 他们走不远。”
阿福无法,只得仰头去看梁宴北,等着人赶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