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请更衣(44)
单柯被敲得眼睛一花,赶忙捂着头后退,吸吸鼻子道,“抱歉表哥,我忘了我还有个小表弟。”
“长点记性,下次再胡说我就真揍你。”梁宴北用手指点点他,警告道。
边说边拉开门。
“你去哪?”单柯见外面夜色已深,多嘴问了一句。
“今晚你自己睡,温少爷的下属都被关起来了,我去守着他。”他头也不回的答道。
单柯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问什么问?!就知道给自己添堵!
☆、破案
温禅奔波了一天, 确实累了。
他简单的沐浴净身,洗去一身的灰尘之后,整个人被困意袭卷,眼皮都有些睁不开。
留了一盏小烛灯,就往榻上扑,他舒服的叹一口气,一合上眼睛就进入睡眠。
梁宴北进屋时, 温禅睡得正香,由于夏季炎热身上半点东西没盖,手脚大大的舒展着, 黑发散漫的披在宽松的衣袍上,露出了白皙的锁骨。
他站在床榻边,看着床上的人,昏暗的光给他的睡颜拢上一层宁静柔和, 嘴角缓缓勾上一抹笑。
黑眉翘鼻,长睫毛红嘴唇, 再加上那一颗不起眼的小痣,跟他记忆中的任何细节都对的上,梁宴北这才意识到,怕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 已经将他的模样记了个彻底。
这种感觉,又怪异又陌生,像是一种从没体会过的情绪,却莫名的有些美好。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看, 他也能不觉厌烦。
梁宴北看了一会儿,忽而想起方才跟单柯所说的话,于是慢慢的在床榻边蹲下,伸手捏了捏温禅的脸。
指腹触到那光滑的脸时,悸动就从心底一闪而过,梁宴北有些惊喜的睁大眼。
没想到他的脸会那么柔软。
还未来得及捏第二下,温禅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朦胧的睡颜缓缓睁开一条缝,带着水润的眼眸看向梁宴北。
他呼吸一窒,手僵住不敢动弹,生怕彻底惊醒了这意识模糊的人。
温禅确实睡得暂时失了思考能力,一睁眼看见梁宴北在自己床边,稍稍清醒了一下。
又是这个梦?
数不清多少次,他睡过之后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心心念念的梁宴北守在床榻边,满目温柔的看着他。
可当他真正睁眼时,又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梦到的次数太多了,温禅也竟然习惯,然后小心翼翼的去持续梦境。
他往下一看,看见梁宴北的手搁置在床上,便伸了一只手过去,指头撬起他的指缝,钻进他覆着的手掌中,慢慢握住。
铺天盖地的困意使他迷迷糊糊,可他还是看着梁宴北,用着慵懒喑哑的嗓音问道,“你不睡觉吗?”
梁宴北看着自己握住了一个软软的小手,有些惊奇,然而心中不禁没有排斥,反而不自觉收了收手指,另一只手从他的脸移开,轻抚在他的额头上,悄悄道,“睡啊,这就睡了。”
明明也一直没有觉得空虚,却在此刻莫名的觉得充实。
“恩……”温禅拖着长音应了一声,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只过了片刻,那交握的手其中有一只力道一松,绵长规律的呼吸声再次响起,梁宴北知道他这是又睡着了。
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梁宴北竟生出一个荒诞无比的想法,正如单柯所说的一样。
想要亲亲他。
越看越魔怔,越想越离谱,梁宴北忙把那些念头赶出去,手也小心的从温禅的手里抽出来,从床榻边远离。
他转头扫一眼,看见之前琴棋书画打的地铺还整齐的叠着,于是轻手轻脚的把两床地铺都展开铺成一床,再出门要了热水随意洗漱一下,脱了外衣就睡下了。
第二日温禅起来的时候,已是将近正午。
一夜充足香甜的睡眠让他精神气好,心情愉悦,哼着小曲穿戴好衣物。
穿靴子的时候他奇怪的发现地上原本分开的两床地铺莫名其妙的合在了一起,但折叠整齐,倒不像是被人动过。
许是下人打扫的时候为了方便顺手放在一起的。
他想了一下便揭过,没有深究。
温禅一出门,就有下人已将午膳准备好,端进屋子里给他吃,但是因为刚醒,也未觉得饿,他随便吃了几口便让人撤去。
他向下人们问起了梁宴北,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无事可干的温禅在城主府里漫无目的的晃悠起来,然后还真给他晃悠出了有用的东西。
他遇见了方寒方雪两人。
方寒是松华派的掌门大弟子,方雪是他师妹,这次带他们来的是松华派的长老之一,也是掌门的师弟,方亦阳,温禅昨日才见过他。
方寒在五月岛渡口折了胡须李的手腕,也算是帮里温禅一把,所以温禅对他有记忆。
“温公子,几日不见,可还好?”方寒早已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所以一开口便是带着关怀的语气。
“尚好,多谢方公子记挂。”温禅应答。
“我们都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你调查得如何了?”方雪紧接着问。
“还未明确。”
“姚二本死不足惜,却不想还有人以此事陷害你,当真令人恼恨!”方雪义愤填膺道。
她大师兄倒不是盲目站在温禅这边,听了这话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雪,接话道,“温公子且放宽心,相信老天自定不会让清白的人蒙受冤屈。”
“借方公子吉言。”他稍一拱手,正要告辞,却被方雪打断。
“温公子,我有一事要告知与你。”她道,“我稍通药理,昨日去姚严鸣屋子时发现了他喝的酒中有毒,这毒其中有一位药草是马耳草。”
温禅轻点头,这些我都知道。
“这马耳草有些特殊,采摘下来十个时辰内若是捣碎取其汁液,方可用毒用医,但若是过了时辰,叶子就会变黄,再无用处。”她又道,“且那种毒只能融于水中,时间越长,毒性越淡。”
听了这一番话,温禅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方雪道,“我懂得不多,只盼能够供公子派上用场。”
“多谢方姑娘,他日有机会,在下定当还以谢礼。”温禅得了这个消息,高兴的很。
谢别两人之后,他便回到屋子里,等着梁宴北回来。
听了方雪所说,他这才想明白,梁宴北昨夜所说的“这个时辰刚好”是何意。
马耳草存留不住,必须当时采当时用,所以那个毒,是在害死姚严鸣前几个时辰做好的,因为时间一久,毒性就会减弱。
也就是说,制毒的人,是在昨天或者前天采摘的马耳草,而制毒所用,那人必定心虚,极大可能会挑在夜间前去。
所以夜间去查那片马耳草从才是最合适的时间,尤其是越晚越好,晚到极乐城进入寂静,街道上行人稀少之时。
温禅左等右等不见人,在下午时又补了个小眠,等到月挂高空的时候,他才迟迟归来。
“你这么走了一天?是不是背着我自己去查了?”温禅见到他后,率先问了这么一句。
梁宴北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夹杂着之前没有的东西,微微一弯唇,“我哪敢啊,就是听说城北有一家龙阳说书馆,我去坐了一坐。”
“你去那坐了一天?”温禅觉得有些气,“巧得很,我也坐了一天,不过都是在等你。”
“对不住对不住,我给你赔礼道歉。”梁宴北从怀里摸出一个金丝红线编织而成的手环,手环上简简单单的坠着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实心铜板。
他把东西塞到温禅手里,“给你。”
“这是什么?”温禅看见这么个精致的玩意儿,倒也忘了生气,奇怪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我全身上下最贵的一件东西。”梁宴北说,“今日让你等了一天是我的不是,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以此手环为据。”
“你许我一个要求?”温禅诧异道。
虽然他是有点生气,但也没有想到梁宴北会这样心怀愧疚,以一个许诺赔罪。
梁宴北点点头,补充道,“任何事情。”
温禅低有看了一眼手环,心想你能随随便便给出的哪能是什么贵重东西?
不过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把东西揣进了袖子的暗兜中,问道,“你去那个什么什么说书馆作何?”
“去听书啊。”梁宴北见他把手环收起来,眼眸里闪过笑意,漫不经心的回答。
“听什么书?你还是几岁的孩童吗?”温禅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有点怀疑今日的梁宴北脑子出了毛病。
“这书跟我以往听的不一样。”他道,“讲的是两个男子只见的你情我爱,恩恩怨怨,在这城中倒是颇受欢迎,馆里坐的满满当当。”
温禅听得眼皮猛地一跳,“两个男子?”
他忽然想起,民间确实有一种书十分受欢迎,书中写的全是男子之间的情爱故事,有些甚至拿较为出名的人物做主角儿。
前世温禅和梁宴北关系极好,民间出了不少写他俩故事的本子,单是温禅自己就收集了好些本,无人的时候偷偷的翻看。
他悄悄打量了梁宴北一眼,见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恶,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于是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夜也深了,还是紧着命案的事。”
“说的也是。”梁宴北没发现他神色异常。
这个时辰,极乐城已渐渐进入沉睡状态,街道上的人稀稀疏疏,加之两人驾马走的是报官路,根本无人。
走夜路较之白天速度要慢许多,但好在是并不远,所以也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衙门附近。
马耳草丛里衙门很近,究竟近到什么程度呢,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且要去草丛,就必须要经过衙门。
梁宴北直接停在衙门旁,引起守在门口的衙役的注意,四个人同时戒备的看着他。
四个人都是生面孔,也并没有见过两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半夜三更来衙门?”其中一个衙役面容严峻的问。
“几位且宽心,我们只是路过,并非是来报官的。”梁宴北笑眯眯道。
一听不是来报官的,四个衙役竟同时松一口气,还是先前说话的那个道,“勿要停留,快快离去。”
“稍等,在下有一事相问。”他对这些弯弯道道十分熟悉,话还没问,就先拿了一锭银子,递给说话的衙役,“烦请各位帮个忙。”
几个人是典型的见钱眼开,接了银子之后立刻咧开嘴笑,“好说好说。”
昔日的皇帝见这了场景,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贿!
不过念在情势所迫,温禅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几日夜晚,不知各位守夜时,有没有瞧见一个姑娘来此地?”梁宴北道,“约莫蓝衫黑裙,容貌美丽。”
女子夜间独身一人就已惹人注目,再加上梁宴北大致的形容,就立刻有人想起,“确有此人,就在前日夜晚,我看着她沿着路南去了。”
梁宴北看着他,“你可有看清楚?”
“看得明明白白,就是蓝衫黑裙。”他道,“当时正是换守的时候,他们几个还在换衣裳,我来得早了点。”
梁宴北拱手,“多谢。”
“客气客气。”几个衙役受了梁宴北的银子,跟见了大爷似的,冲他招手,“兄弟你若是有其他问题,尽管来问。”
他笑应一声,与四人告辞,转身来到温禅面前。
方才的对话温禅听得清清楚楚,疑惑道,“问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