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立刻小脸一塌,惨兮兮的挤出两滴眼泪,眼圈红红的,哽咽道:“那蛇瞧着一口能吞三个我,别说抓,我便是靠近三步以内都要晕了,又能去哪弄来一条这样吓死人的蛇。”他那小身板此时哭得颤颤巍巍,倒很有说服力。
卖完惨,金玉又接着掏出些有力的自证,他声音还隐隐带着哭腔,语气却坚定:“再说,我虽未读过书,却也知菜没盐无味,人没理无力,这几日我一直都在后院,徐梢姐姐她们都可以作证,并没有时间出去抓蛇,抓蛇也不可能徒手抓,最不济得有蛇叉子吧,我现在就敢让人进我屋子搜查,刘哥敢吗?”
刘彤一众白了脸色,那蛇叉子和诱蛇用的猪下水确实还在他们房里。
他们本做足了准备,金玉若是敢给主管告状,充其量也就是下人们口角小事,他们几个相互做供,冤不死他个孤苦伶仃的小毛孩,谁知这小子来个釜底抽薪,把事情扯到二公子头上,就不是他们几个糊弄得过去的事儿了。
总管眯了眯眼看着地下一众人,刘彤一众支支吾吾,金玉抹了抹眼泪,接着道:“既没理,那方才便是空口白牙在狡辩了?”又哭哭啼啼好似一幅替二公子不值的样子,道:“刘哥方才也说,二公子待咱们不薄,你…你怎么这样害人呢,好在二公子没事,若是那孽畜伤了二公子,那可怎么是好呀!”
金玉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忽而明白,此事他们还能好好在这扯皮看热闹,全是因为二公子没事,二公子要真在昨日出了点好歹,他们此时全要被押走严审了,挨完一轮审下来,不知是缺胳膊还是少腿呢。
一边是人多势众咄咄逼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边是孤苦伶仃楚楚可怜却说得头头是道,人人心里有把称,瞧到这里也都知道几斤几两了。
站在总管身边的善止冷声道:“捉贼捉赃,就按金玉说的,搜干净他们几个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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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弄清楚了,就是院里几个小厮贪野味儿,自己偷抓了没关好,半夜爬出来,那几个人已经让总管发卖出去了。”善止向谢谨禾回话。
谢谨禾沉默一会儿,见善止没有继续往下说的趋势,手里翻了一页压根没看完的书,才含糊地问:“怎么又扯上他?”
“谁?”善止一时没明白,被二公子瞪了一眼才恍然大悟,脑袋灵光乍现,惊觉这是个让金玉回来的好机会,道:“哎,金玉年纪小,挨欺负了呗,我今日瞧着,那么多人,又高又壮的,全朝金玉吼,把人吓得抖得不行,眼泪哗哗掉,这也只是我今日见着的,瞧他今日穿的单薄,小脸冻得那可怜劲儿呦,也不知在背后挨了多少欺负。”
谢谨禾僵了手指,犹豫道:“府里又不是短了他衣裳,说不准是他自己不愿穿,怎么就和挨欺负扯上干系了。”说完自己也觉得离谱,整个冬日,在他跟前伺候的几个人里,谁穿的也厚不过金玉去,就属他能穿。
善止见有戏,连忙道:“哎呦二公子您这就有所不知了,下人间那点腌臜事说出来都污了您耳朵,人家要想欺负你,别说抢衣裳了,就是往饭里吐沫子也是常见的,金玉性子软,这不,一出事就往他身上甩,也不知平日背了多少黑锅,之前在您跟前估摸着大家都怕您不敢嚯嚯他,现下从您身边退下去那不跟兔子进狼窝一样,一转眼就给人吞得骨头都不剩咯。”
谢谨禾握着书的手指攥得泛白,随即道:“岂…岂有此理!揽月轩的总管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任凭下人捧高踩低肆意妄为?!吩咐下去,日后此类下人争执事件严查,府里查不明白就报到官府去,揽月轩绝不能养出这种欺负弱小的风气。”
善止看着二公子说了这么多,这就完了?!
他惋惜极了,说得嘴都破皮了二公子也没松口让金玉回来,看来金玉要想再回来是真难了,他低声道:“是,小的这就去吩咐。”
善止走到门口,正要抬腿跨过门槛出去,忽然又听二公子低声道:“明日…明日旬休,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他嘴皮子厉害,让他跟着。”
善止激动得差点绊倒,应了一声就扭头迈开脚步跑去找金玉了。
第11章 逛青楼
京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叫祈安大道,大道里有条快活巷,里边儿一眼望不透的秦楼楚馆,那叫一个天下闻名,其中最让天下贵族名士意往神驰的,当属凝香堂,民间俗言道:“何谓祈安快活巷,二楼三院六小坊,佼人笙歌酒中漾,人间天堂唤凝香。”
沿着快活巷进去,最高的那栋楼便是凝香堂,白日吴侬软语哄出多少千金一掷,夜里烛贱如柴灯火亮通了半边天,可谓奢靡无度。
金玉没想到,二公子居然会来这!
金玉记得二公子之前吩咐过,日后出门买东西都让自己跟着,昨日善止告诉自己二公子让他今日跟着出门,哪知竟是来了这…烟柳之地!!
回头还是劝劝裴公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公子…着实不堪托付。
谢谨禾一早便屏退一众人,推了同窗的品茗约,就为了带这个不成器的傻小子过来见见世面,一定是见过的女人太少,才被那个姓裴的那么轻易带歪了!只要让这家伙见识过软香妙曼的女人,他就知道喜欢臭男人是多么愚蠢的念头。
整条巷都弥漫着脂粉香,金玉一路新奇又惊讶地打量着各色楼宇,谢谨禾瞧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轻哼:“果然如此。”
凝香堂建得高,一楼比其他楼层高度高出许多,一进门便感到十分开阔明朗,入目皆是缠绵悱恻的绯红纱帘及昂贵的串珠帘,中央搭了一个高台,上面正在扭着腰肢跳舞的是西域姑娘,一个赛一个的美艳动人。
老鸨火眼金睛,一眼瞧出谢谨禾行头不凡,掐着嗓子细声上前道:“二位小公子是生面孔呀!哟哟哟,这样貌生的,小心一会儿别被楼里姑娘帕子砸晕咯,二位想吃酒还是开盘?”
谢谨禾也是第一次来,而且是悄悄来,让他爹知道他非得断腿不可,老鸨一上来就是内行话,他没听懂,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倒是金玉从前在窑子里打过杂,对这些了如指掌。
他瞥了一眼二公子,揣测道:这些地方都是睁眼看权势的,二公子果然是老手,主子就应该端架子不说话,这些与人打交道的事应该由下人来做,想来二公子到这也不是为了喝点酒。
于是他自作主张道:“开盘吧,我们第一次来这,不知能否给个盘册?另外点盘可有规矩?”
谢谨禾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在这种地方如此轻车熟路?
老鸨一听便知晓遇到烟柳常客了,她们这种生意,生客是最好宰的,这种人几句话套出他的底细就可以估量着宰了,故而一见生客,她们会说点内行话套一套,今天运气不行,宰不着了。
老鸨面色不改,笑道:“我先带二位爷到包厢,盘册一会儿送到,”接着又低声道:“想来二位爷是会玩的,咱们这规矩的规矩可不像别处,万事银子最大,凝香堂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二位要想畅快地玩儿,还得手里握点权,最好跟官场沾点边儿…”她边说边观察着两人的神色,然后又笑开来:“自然了,咱们这可是人间天堂,二位不管有钱还是有权,咱们都能让您体会体会成仙的滋味儿。”
谢谨禾心中正揣摩着金玉为何如此信手拈来,到了包厢不耐烦挥了挥手,把人赶走了。
金玉把门带上,瞧着二公子面色不善,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方才擅自作主,嗫嚅道:“小的…小的知错,小的不该自作主张。”
谢谨禾板着脸,他不信这个呆瓜一样的死断袖居然是青楼常客,不死心问道:“开盘什么意思?”
金玉觉得这是将功补过的好机会,连忙解释:“就是要点人陪的意思。”
谢谨禾脸黑了点,声音也沉下来,又问:“盘册呢?点盘呢?”
金玉知无不言,像个尽心尽力的老师傅,道:“盘册是堂里倌妓的介绍名册,点盘就是点名册里的人作陪,一般会有规矩,不同地方规矩不同,诸如要花费多少才能点花魁,留宿要至少点多少酒水,有些比较红的姑娘还会有自己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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