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是不喝酒的,每每举杯时,都用宽大的衣袍掩着,将酒倾倒在袖间。
沈怀玉跪久了腿麻,正想咬牙再忍忍,腿上忽然覆上来一只手。
晚宴的矮桌上铺了一层绣金长布,长长的流苏垂落在地。
在桌布的遮掩下,六殿下一只手抵在桌沿把玩着酒杯,另一只手探入裙摆,轻捏着沈怀玉酸麻的小腿。
在温热的手指覆上的那一刻,沈怀玉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瞬,他低首,步摇轻晃,“好了...”
他越害怕被发现,萧厉反而越从容不迫。
桌上的那只手放下了酒杯,拾起了玉箸,桌下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怀玉。
第44章 狎昵角落
沈怀玉作为世家子弟,自小学的是谦谦君子道,讲究个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他在情事上也有些文人的毛病,非得要彼此表白心意后才能进一步行事。
这也是他在明确自己的心意前一直避着萧厉的原因,因为在他心里,两心相悦应是一件水到渠成,充满仪式感的事。
私下里他喜欢逗萧厉,不过在众人所在的场合,沈怀玉一向是规整端庄,循规蹈矩的。
但眼下,无人知道他是沈怀玉,也无人知道,桌下隐蔽角落里的暧昧狎昵。
好在他从小受过训*,坐姿一向端正,哪怕是在有意外情形下,也能保持临危不乱,只是......
沈怀玉悄悄将手伸向桌下,狠狠地拧了萧厉胳膊一把,只是当年教导自己礼仪的老师可能也不会想到,他的学生会遇到这种意外吧。
萧厉得了“警告”,总算收敛了些。
虽然只是相较于之前的收敛,但总算让沈怀玉不用一直紧绷着脊背了。
沈怀玉为萧厉布菜,特意将作为调味的生姜片放入他的碗中,萧厉面不改色地吃下。
沈怀玉轻启唇,用唇语问道,“好吃吗?”
萧厉侧头,同样用唇语回答,“还不错。”
胆大的两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动声色地走着眉眼官司,在别人狐疑的眼神看来之前,萧厉早已抽回那只手,扶上了桌上的酒杯。
晚宴看似融洽的进行着,觥筹交错,乐声不绝于耳。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放我进去!我要面见圣上!”
沈怀玉与萧厉对视一眼,带着意味不明的暗芒,好戏总算开场了。
“何人在外喧哗?”殿外的动静果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纷纷看向殿门口。
殿门被侍卫打开,一个穿着破烂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莽莽撞撞地闯进来,还没走几步,肩膀就被身后的侍卫压下。
他挣扎起来,又被侍卫压地跪在地上,膝盖扣地,发出“咚!”的一声。
席间有人窃窃私语,这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也是乌七八糟的,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宫中?”皇帝放下酒杯,示意侍卫将人带到前面来。
那人被扣押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却很是洪亮,“臣乃前朝靖忠侯副官!”
靖忠侯?皇帝挥袖让侍卫撤下,那人直起腰身,一双眼睛明亮如白日焰火,他整理了身上破烂的衣衫,伏身一拜。
“臣,靖忠侯副官,赵弈,参见陛下!”
“靖忠侯不是早已在战场中牺牲,朕记得,当时父皇对侯府上下都加以了抚恤,你怎么会......?”怎么会是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
看得出来这出戏兴许在皇帝的意料之外,他的疑惑不似作假。
赵弈抬起头,目光如炬地扫视过周围坐在晚宴上的大臣,“因为臣多年来一直在追查当年靖忠侯身死一事,早已散尽家财,还请陛下谅解。”
席间有人坐不住了,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难道当年之事有疑?”皇帝看着他,“朕准许你站起来说话。”
赵弈便站起身,行了个军礼,“是,当年靖忠侯身死一事有疑,若陛下准许,我这就将多年来调查的真相在这大殿下公之于众。”
皇帝自然是应许,“你就站在这里说罢。”
“谢陛下。当年,靖忠侯待人和善,现在朝中的大臣多为他提携者,因此,便有小人以为侯爷他好说话,将念头打在了军粮和武器上,以次充好。这人想借此垄断这两样军备,发一笔横财。”
说道“横财”,人们脸色各异,萧厉捉住沈怀玉袖中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个“任”字。
赵弈继续道,“但那人没想到,侯爷对此事反应强烈,他严厉谴责了对方的不正当心思,事情到此本应结束,但侯爷无意间知道了对方私下早已将盐铁垄断。”
盐铁垄断?盐铁作为民生的一大的需求,是向来不允许商人私下垄断,皆有官府掌管控制。
但若是能耐大到将官营的盐铁垄断,那除了任家人,众人也想不出别家了。
很显然,任贵妃也听出了赵弈的言下之意,她原本靠坐在扶手上的腰身缓缓坐直,在空中遥遥和任家主对视了一眼。
“侯爷找到了那人,劝那人多行不义必自毙,需得尽早抽身住手才是,但他没想到,那人表面应好,转身便起了杀心。”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侯爷死在了战场上,但他不是死在敌人手中,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赵弈取下头上的木簪,狠狠往地上一摔,木簪断裂,里面露出一张字条。
“这是任家主和当时军中小兵的来信,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使了个眼色,太监走下,将信纸从地上拾起,交到皇帝手中。
任峥站起身,气的脸红脖子粗,“简直一派胡言!陛下,休要信了小人的谗言!”
皇帝没理他,慢慢展开手中已经泛黄的信纸,逐句看完,心中已有了判断。
此事在当年发生的隐蔽,赵弈看起来也再拿不出更多的证据,设计这出戏的人,要的就是自己的态度。
身为皇帝,他能容忍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劫走国库,富可敌国吗?
皇帝缓缓将纸条折好,自然不能。
他避开一旁任贵妃传来的暗示眼神,抬了抬手,“来人!将赵副官带下去休整,将任峥押入大牢,朕亲自细审,放心,朕定会给当年之事一个交代。”
任峥腿一软,跌坐在座位上,其余大臣皆道,“陛下英明!”
场中的两人就这么被侍卫带走了,任贵妃手上用力地差点将指甲折断,看出她有话要说,皇帝侧头一笑,“爱妃是不是累了,不若先行一步休息。”
任贵妃脸色一白,看着皇帝不容置疑的眼神,不甘心地低头,“是有些累了,那臣妾就先行离席。”
她紧咬着唇,步履匆匆,再没有了平时仪态大方、从容不迫的模样。
这场闹剧似乎就这么歇下了,皇帝神色不变,“晚宴继续,众爱卿有什么要说的,皆可在此间畅谈。”
事情还没彻底落定,党羽们也不敢讨论地太明显,都是在端着酒杯谈风谈月的暗喻。
萧仲伯悠悠地端起酒杯,喝下他在晚宴上的第一杯酒,举杯对着不远处的萧彻晃了晃。
这不易察觉的挑衅落在萧厉眼中,“这下两人总算是彻底公平竞争了。”
沈怀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下意识地饮了口萧厉喂过来的酒,待酒水饮下,他才赶忙不动声色地推开萧厉的胳膊。
杯中未饮完的酒水洒在了他的红色裙摆上,留下几道水渍。
“做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沈怀玉低着头,避开旁人的视线。
“怕什么?”萧厉看着对面已经让侍女坐在怀中伺候的大臣,抿唇看了看沈怀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怀玉扯开自己被他揪在指间的腰带,“不行!”
萧厉遗憾地松开手指,探上裙摆上的酒渍,碾了碾,冰凉的触感紧贴着沈怀玉的脚踝,让他不自觉颤栗了一瞬。
感受到对方的颤抖,萧厉又假模假样地将贴合着的裙摆掀开一角。
萧厉是不饮酒的,但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抬起手,嗅闻指尖,意有所指地划过鼻尖,“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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