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天边一道惊雷劈下,鸟雀惊飞。
“先避雨。”沈怀玉当机立断,他出发前带了个布袋系在马鞍上,里面装了些干粮和药酒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躲进附近的山洞,这山洞不大,仅可容身三人,不过环境所趋,也不能讲究那么多,能避雨就好。
沈怀玉将马栓在洞外,萧厉看着山洞里脏兮兮的地面,他将外套脱下,里面的那侧向外,铺在地上。
沈怀玉进洞后一愣,“本就受了伤,还瞎折腾什么。”
“没事,那外衣本就脏了,也就只能给哥哥当当坐垫。”萧厉靠在洞壁上,他脸色发白。
沈怀玉坐在他身边,直接动手扒他的腰带,“......哥哥,你做什么?”
“上药。”沈怀玉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萧厉胳膊受伤,阻拦不及,沈怀玉拉开他的里衣,看到他腰腹上的伤口时,沉默了片刻。
“只是看着有些吓人,其实都只是些皮肉伤。”萧厉看着沈怀玉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表情,拽了拽他的衣袖。
沈怀玉回神,他皱着眉头,拿出带的药酒,小心地倾倒在伤口上,药酒接触到伤口时的痛感让萧厉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颚。
意识到自己的手法有些有些粗暴后,沈怀玉干脆用指尖涂抹。
萧厉咬紧牙关,疼痛伴随着心猿意马的酥痒,让他下意识揪住身下的外衣。
沈怀玉却以为他是痛的,手上的动作变得更轻更慢,“哥哥,快些吧。”萧厉无奈唤道。
原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沈怀玉无意中看到因为上衣被扒开,毫无遮挡的某个地方时,瞬间僵住。
沈怀玉的视线只会让他更加兴奋,萧厉屈膝躬身,将还算干净的左手覆在沈怀玉的眼上。
“哥哥,别看。”
眼前忽然暗下,沈怀玉鼻尖嗅到泥土、潮湿的雨水与植物的气息,其中最为明显的,还是萧厉身上的血腥味。
沈怀玉拉下他的手,将药酒丢到他的怀中,“我看你精神得很,不如自己上药吧。”
萧厉接住药瓶,沈怀玉的情绪不对劲,他草草上完,“我真的没事,伤口不深。”
沈怀玉自然是知道的,萧彻没有想下死手,这更多的只是一个警告,警告萧厉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是,沈怀玉垂下眼眸,谁允许的萧彻动他沈怀玉的人?
萧厉用手和牙潦草地系好缠在伤口上的布条后,指尖勾了勾沈怀玉垂在肩头的发,“哥哥,别生气了。”
“自作多情,谁生气了?”沈怀玉语气有些冷,萧厉无奈地摸摸鼻尖,瞧瞧,还连带着迁怒上了他。
山洞外的风雨更大了,接连不断的风声从洞口呼啸而过。
“......我有些冷。”萧厉本以为说完这句沈怀玉也依旧不会搭理他,谁曾想沈怀玉往他这边靠了靠,“谁让你将外衣拿来当坐垫。”
“我怕将哥哥的衣摆弄脏。”萧厉觉得沈怀玉就应该干干净净的,任何尘埃都不应近他的身。
沈怀玉微微一笑,“傻不傻,衣服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萧厉不服气,“哥哥的衣服自然是很要紧的......”沈怀玉侧身抱住了他。
大约是顾忌着他腹部与胳膊上的伤口,沈怀玉侧身揽住他,下巴抵在萧厉的肩头,“这样好些了么?”
这举措惊得萧厉说话都磕巴起来,“好,好好,好多了。”
耳边传来沈怀玉清浅的笑声,似乎在说,瞧你那点出息。
但萧厉面对着沈怀玉的时候要什么出息呢,沈怀玉只需要勾勾手指,萧厉就会摇着尾巴跑过去。
摇首乞怜,萧厉一向看不上这种人,但如果是哥哥,萧厉抿唇,这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关系。
但,如果再换一个词,做沈怀玉的夫君......
“你傻笑什么呢?”沈怀玉看着这傻子独自傻乐,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萧厉轻咳一声,将旖旎的心思按下,“没什么,哥哥,我能报复回去吗?”
这次的事原本是没什么,但是既然牵连到了沈怀玉,那萧厉便不会善了。
“你想怎么报复?”沈怀玉的声音就在萧厉的耳边,带着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耳畔。
哪怕萧厉没照镜子,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定然早已红透。
“萧彻虽私底下无恶不作,但实则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如果能借助传言毁掉他的名声,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萧厉分析道,垂在身旁的手忽然被沈怀玉牵住,“你手怎么这么凉?”
沈怀玉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准备脱下外衣披在他的身上,萧厉握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
“不用,”萧厉看着沈怀玉,“哥哥,别对我太好,会让我误会的。”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
“误会什么?”沈怀玉任他握着自己的手。
萧厉手上微微用力,“误会哥哥与我,有同样的心思。”
“什么心思?”他们身形紧依,热意从彼此的身体传来。
萧厉摩挲着沈怀玉的手背,“这么些年,我是如何对哥哥的,哥哥真的全然不知吗?”
“如果哥哥不在乎我,又怎么会教我写字、让我习得识人之术、告诉我如何在这深宫保住性命;如果哥哥没有与我相同的心思,又怎么会一次次的默许纵容我的试探与靠近。”
察觉到手中交握的手有退缩之意,萧厉紧紧攥住,“哥哥真的把我当弟弟吗?可是我,好像早就做不了一个好弟弟了。”
沈怀玉听着洞外的雨声,轻叹口气,“原来我已经做了这般多的事情了吗?”
第一次注意到萧厉的时候,他还是个没有窗台高的孩童,头发与衣服都乱糟糟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美丽的不可思议。
知道对方的遭遇后,沈怀玉心生怜悯,在学堂时偶尔会留意照拂,但也仅限于此。
接近他,是抱有目的的。当时朝中已然初具两大势力,大皇子萧仲伯与三皇子萧彻。
沈怀玉身为大皇子的伴读,自然而然被认为是陈皇后那边的人,但他恐一家势力独大会引起皇帝的忌惮,所以他选中了唯一游离在权势之外的六皇子萧厉。
在他看来,最不具危险的人物往往最终能出其不意。
沈家需要这把刀,而恰好,萧厉也愿意成为沈怀玉的刀。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每次萧厉都会冲着他傻笑的时候还是笨拙地讨好他的时候?
沈怀玉不知道,但他觉得,萧厉也不是那么适合当皇帝了,这条路有多危险,谁都知道。
王座下堆砌的,是无数的冤魂与皑皑白骨。
沈怀玉心软了。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其实......”沈怀玉未尽的话语被凑近的萧厉用食指抵在唇边。
“哥哥在我这里就是千般万般的好,我只问哥哥一句,哥哥对我,真的只是将我当作弟弟吗?”
萧厉与沈怀玉呼吸交错,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这山洞里震耳欲聋。
“不是,”似是终于低头认输,沈怀玉向前靠近,两人鼻尖相抵,“我没有将你当作弟弟。”
第28章 “月是天上月”
我没有将你当作弟弟。
那是将我当作什么呢?得了回复后,萧厉反而近乡情怯,不敢再问了。
洞穴中一时间沉默下来,骤雨掩盖了某人紊乱的呼吸与急促的心跳声。
萧厉与沈怀玉鼻尖相抵,既舍不得后退又不敢再向前。
洞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应当是发现他们还没回去特意前来寻找的侍卫们。
侍卫发现了山洞外的马匹走上前,正好看到沈怀玉从洞中走出。
“沈大人,可算找到您了,我们这就护送您回去。”侍卫挥挥手,后面的人为沈怀玉穿上雨衣,“沈大人您先行一步,我们还得去寻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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