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子道:“宗长去了祭坛,三天后才回来。”
又道:“还吩咐您别过去,宗长带了洛公子去。”
祭坛中有第二个人,小鲛就不方便再过去。
鲛咬着嘴边不太香的米糕,吃不下几口就继续侧身躺回床榻里。
他朝仆眨了眨眼:“鲛困了,要睡觉。”
鲛人施了一场轻细的小雨,三日后,宗长带着关门弟子洛长云出坛。
微凉的雨水落在身上温柔细腻,拂去几丝闷燥。接连三日不断的祭神之礼,导致溥渊精神不太好。
洛长云想搀扶,宗长微微摇头,青天水墨的背影坚立徐行,稳重的,再累也不会倒。
不过宗长自祭坛回了宗苑后还是病倒了一阵,溥渊意识归复时,想着兴许是小鲛太温柔,小心翼翼的,似乎怕他病怕他坏,稍一松懈,才躺得比较久。
溥渊躺下的第三天,小鲛眼巴巴地趴在床头,既盼人睁眼,又想让阿渊多休息。
李管事请大夫上门看,本来要请大祭司,溥渊前几天没想惊动孟临之来一趟,只让城里的大夫检查开药。
溥渊病归病,也就第一日有些睡不醒,隔天就正常了。
可大夫一日不松口,小鲛就有些凶的让他多休息,把着门,只要瞧见溥渊有下床出去的意思,就睁大眼巴巴望着人。
生了病的明明是宗长,外头的人一瞧,见鲛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还以为病的是他。
孟临之还是来了,小鲛在大门蹲着他,孟临之刚下车,就直接蹿过去把人往门内带。
孟临之被鲛牵着袖子一路朝里拖,他失笑:“怎的在自家院子还戴块面纱。”
没有问他们是否和好如初,这些话他也不合适问。
纵使有过不合时宜的念想,终归不合时宜。
房内,孟临之给宗长安静看诊,小鲛站在门口抠手指,不一会儿就变成抠自己。
孟临之开完药方,出门转个弯,鲛就捧着手里的帕子将上面包裹的东西递给他。
孟临之道:“并非所有病症都得用鳞下药,别拔了。”
鲛闷闷哦一声,可拔也拔了,腿还疼着,他塞给孟临之:“别浪费。”
他左右观望,见四下无人,才把憋在心里,宗长看淡他想问却不敢问的话悄悄地问了孟临之。
“有没有办法让阿渊的寿命延长?”
小鲛盯着孟临之:“你那时候对鲛说过,以前的君王想抓鲛炼制丹药求得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
姬红息:“你应该来问我这只鲛。”
待修,谢谢大家,正文快完结了!
第82章
说话的鲛因为心急, 鼻尖闷出细密的汗。
他从孟临之的左边追到右手边,眼神没从孟临之脸上移开半寸。
“你就和我说说嘛。”
孟临之无奈,眉间包含的笑转露出细微苦涩。鲛并未能察觉这份微弱的情绪变化, 从门口追出堂屋,非要讨个答案。
孟临之立在柱子下, 俯首注视小鲛。
“我倒有些后悔当初同你说了那么多故事,没料到你还记着。”
他又道:“话本中的故事真假难辨,后人大多听听就罢,做不得真。”
孟临之语重心长:“过分执着有时候并非好事。”
鲛气馁地捂起双耳:“不想听, 孟临之你肯定看过很多书, 肯定知道的。”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声音放轻了,却坚定地开口:“我已经找到红鲛了, 所以话本里写的是真的, 你知道的,对吗?”
孟临之摇头,嘴角浮现苦笑:“别说这些为难我, 书籍上确实并未记载。”
他将帕子里的鲛鳞收好:“以后鳞片也不要轻易的说拔就拔, 这与人剥皮做药引有何区别,若宗长的性命非得用你的来换, 我做不出这种事, 还不如顺应天意。”
鲛:“……”
孟临之轻声:“回去吧。”
如此哄劝,小鲛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孟临之看不见那道蓝色身影, 收紧了帕子里的鳞片,心中道不明是个什么滋味。
宗长与小鲛分开又和好是他始料未及的, 没想过鲛人会如此固执, 更想不到框在束缚里的宗长心肠子软得接受了一切。
其实还有些艳羡。
孟临之想起那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想不想出去看看, 被如此漂亮,世间仅有的一双眼望着,听那鲛说起神陵外的风光,似乎跟对方看了一遍,长久便成了一个美好的幻想。
幻想也罢,有总比没有的好,他不将这份独自品尝的滋味说与他人,那就不会滋生任何困扰。
——
秋时易燥,引得宗长微咳。
小鲛去火房端走刚熬好的冰糖梨汁,仆在室内一角置放一小盆水,滋润屋子。
宗长前半年病得最重时连续咳了半月有余,屋子稍微干一些就咳得不能停止,仆留了心,遇到天燥就置一小盆水。
仆退到屋外,宗长身旁已经有人伺候,无需他插手。
小鲛吹了吹木勺里的梨汁,送到宗长嘴边。
“啊~”
溥渊:“…………”
他想接走勺柄:“不必如此。”
一阵小病,哪需这般挂怀。
鲛避开宗长动作,似乎只要宗长不如他的愿,鲛就会当场难过。
溥渊:“小鲛。”
鲛将木勺贴到他嘴边:“就一次嘛。”
溥渊垂眸,移开视线后等鲛喂了一口。
一口又一口。
小鲛看见宗长微微偏过的耳朵薄红,忽然把勺子塞进自己的嘴巴,待溥渊稍微启唇,他就亲了过去。
鲛从宗长深黑的眸子捕捉到惊讶的情绪起伏。
柔软的唇裹着梨汁清甜的味道渡进口中,溥渊咽了咽喉,握紧鲛的两只手腕收在身前,就着禁锢的姿势索取了小鲛故意送到嘴边的吻。
溥渊没敢亲得太久,分开时舌尖对这份亲密的柔软滋生几分留恋,心很软。
他哑声道:“好了,不胡闹了。”怕再亲下去将病气过给小鲛。
鲛露出得逞的笑,眸子雾湿潋滟,勾人又纯真。
他捧起还剩一半的梨汁,溥渊接到手上直接就着碗喝了。
小鲛抱起溥渊的手臂,在肩膀上蹭了蹭。
“阿渊不要生病。”
溥渊:“嗯。”
鲛还有话,想到他的要求对人类而言或许相较的苛刻,只好重新咽进嘴巴里。
“生病也不要紧,但不能瞒着鲛。”
溥渊:“……嗯。”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理顺鲛人翘乱的乌发,溥渊思绪百转。
他活着顺势而生,习惯了平静和一成不变,如今他想争许多东西。
争寿命,争容颜,争体魄,争取更多的时间留给满心对他交付的鲛。
他想握住这双手更久一点。
当夜小鲛依然占据宗长床榻的另一侧,交颈同眠。
鲛睡着睡着忽然睁眼,凭借房内所留的昏暗光线看宗长的眉眼。
过了一瞬,小鲛背过身抱膝而坐,独自生起闷气。
溥渊觉浅,发现小鲛醒了,伸手去握他抱紧膝盖的手腕,轻轻一捏。
“为何没睡。”
鲛盯着被宗长握住的手腕。
他做了个梦,梦境让他不太高兴,因为不是好的东西,便自己赌气,不想与宗长说。
溥渊坐起来让鲛靠在肩侧:“小鲛?”
小鲛看着眼前那么好的宗长,方才在梦中滋生的烦闷烟消云散。
他露齿笑了笑,脑袋挨在溥渊肩膀,拱了拱,很快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鲛开始睁眼撒谎:“我做了个好梦,梦到阿渊和鲛去了好多地方,我们一起见过许多人,走了很远很远。”
起初还是乱编乱造,小鲛东一句西一句的,最后把自己说开心了。
溥渊亲亲鲛的眉梢:“别胡思乱想。”
小鲛平复的心再次荡起波澜。
他抓起溥渊的手指:“阿渊,孟临之都不听我的话了,你去替我说,找他要头发能变白的药膏,我也要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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