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冷艳逼人(169)
沈缘冷哼一声,负手身后冷冷望着他们离开,眸中怒火冲天,似要将他们一行人生吞活剥似的。
一行人退到山门口时,天穹殿的手下还一路紧追,但有沈缘的命令在,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江何挣了挣沈清宵的手,感叹道:“原来沈缘也有在乎的人。”
沈清宵若无其事牵紧他的手,边下山边道:“他在乎的不是琼姑姑的性命,而是他自己的性命。”
江何被转移注意力,“什么?”
沈清宵侧首,目光略过许无忧和钟长老几人,没有细说,还是那句话,“下回得了空,我再跟你解释。”
说到一半不说,故意吊着他,江何磨磨牙,只能应了一声哦。
一行人出了山门后,天穹殿的人不再紧跟,风雪渐大,几乎要将这雪山之巅淹没,他们步履匆匆,走到半山腰时,沈清宵忽然停了下来。
“沈昀,沈宣,你们带着大家先走,阿凉和棠儿早在昨日清晨已潜入飞雪城,本该今夜截杀叶乘云,明日上山来与我们里应外合,不曾想竟快了许多,既然已经出了天穹殿,你们便去同阿凉会合,他会安排好你们的。”
背着昏迷过去的琼姑姑的沈宣问:“师兄不一起走吗?”
江何困惑地看着沈清宵,他也想问。
沈清宵点头,神色有些沉重,语出惊人,“我会上山。”
“师兄还要回去?”沈昀惊呼道。
沈清宵应道:“你们快走吧,就在这放下琼姑姑。”
包括江何在内,没人想到沈清宵居然还要再回天穹殿,分明是刚刚从险境中逃出来,他伤势未愈,血衣还曾换下,就又要只身去闯天穹殿。
钟长老和费长老若有所思对视一眼,问:“沈宫主是要去禁地?”
无霜宫早已一分为二,加上沈清宵乃是夺位上任,这些无霜宫旧人在那时就是不愿承认他的宫主身份才退回天穹殿,于情于理,他们对沈清宵的感官都不会太好,这么称呼沈清宵也属正常,既不显得熟络,也不会没礼貌,毕竟沈清宵刚才救过他们。
沈清宵直言不讳,“是,闯禁地。”
钟长老惊愕一瞬,而后叹气,“看来沈宫主早已知情。”
一路跟着恨了数十年的沈清宵下山,许无忧一直未曾出声,她有些难堪,又有些迟钝的至今没能接受事实,只盲目跟着几人走,这时听钟长老这么说,混乱了一路的她也抓到了重点,“钟长老,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钟长老看着她,又是深深叹息,“本来我也不想瞒着你,可你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不说也是为你好,怕你一时冲动赔了自己的小命。”
闻言许无忧更是着急,“那是什么?”
钟长老长叹一声,将自己知情的都娓娓道来。
原来他和费长老、莫长老几人早已查出这些年离奇失踪并陨落的同伴最后都去过禁地,他们对沈缘和琼姑姑的蹊跷行径早已起疑。一个月前,莫长老不听劝阻闯入禁地,后来不曾出来过。因此在沈清宵来之前,钟长老和费长老本来也打算去营救莫长老,没想到他们的到来让他们的计划延后了。
“真是如此……”许无忧垂眸,呐呐道:“难怪,我去禁地时会看到莫长老,那时他被困在一个血阵里,像是要抽干他的血液一样。”
白日里见过沈清宵后,许无忧想了很久,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被沈清宵蛊惑了,居然真的对沈缘起疑。
她今夜在离开院落后的确遇上偷跑出来的钟灵云,她心有疑虑,决定回去再问琼姑姑,不料回去时见琼姑姑正要外出,沈昀也偷偷跟在她身后。许无忧才带上钟灵云跟二人到了禁地,沈昀不敢近前故而止步,许无忧想起沈清宵同她说过的话,心下忽然生出进禁地一探究竟的冲动,便吩咐钟灵云引开沈昀注意,她借机偷溜进禁地。
再后来,许无忧在禁地里看到被囚禁于此的莫长老。
不知道琼姑姑做了什么,莫长老困于阵中动弹不得,不过一月不见已瘦得不成人形,瘦骨嶙峋面如金纸,浑身血液沿着几乎是嵌入四肢上的丝线汇入地上血阵中。血阵的道道凹槽相通,遍布整个山洞,凝成骇人的血池。
那时,许无忧正好见琼姑姑拔刀给莫长老手臂上放血,她便出面制止,莫长老从小看着许无忧长大,听到她的声音时清醒过来,让她快走。
许无忧未来得及问什么,就见琼姑姑也要对她下手,她多年来为了给扶余复仇,整日苦修,修为也不弱,便带着莫长老逃出了禁地。
直到现在,许无忧才知道一些真相,她被几方蒙在鼓里,惊讶中又无措迷茫,没想到她恨了沈清宵几十年,竟还有同他并肩作战的这一天。
沈清宵没有跟众人解释什么,只平静道:“我该走了。”
“那师兄多加小心。”沈昀知道天穹殿危险,但既然劝不住,沈清宵也一定要上去,他只能如此了。
沈清宵点头,又看向沈宣,“去吧,阿凉和棠儿应该已经解决了叶乘云,你们送人下山疗伤。”
此时已快至五更天,东方未晞,风雪早已悄然停歇。
沈宣便放下琼姑姑,让她靠在边上的雪松树下,而后跟着众人同沈清宵辞别,这就往山下走去。
雪山上四处都是白茫茫的,放眼望去,仿佛不染纤尘,却也不能多看,会伤眼睛,江何和沈清宵并肩站着,看他们一行人的背影渐渐变成一个个小黑点,只留下一串又一串脚印,他看得眼睛有点花,抬手揉揉眉心,眨巴眼睛去看身边的沈清宵,“走吗?”
沈清宵一直在看他,薄唇微微抿着,似乎在忍笑。
江何不解,“笑什么?”
沈清宵不再忍耐,失笑道:“你为何要留下来?”
江何茫然,“什么?原来你是想让我跟他们一块下山吗?”
沈清宵是这么个意思,可是他看到江何自觉留下来,心里被一点点暖意填满,也不舍得出口让他走了。
知道他的意思后江何纳闷了,“我还以为你需要我帮忙。”
“也行。”沈清宵欣然道。
“那好。”江何忽略掉这是自己自愿留下来,而不是沈清宵缠着,或是以欺骗他,买惨哄他的形式留下来的事实,他问:“现在就上山吗?”
沈清宵点点头,背着手朝山上走去,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噙着三分笑意,温润如玉的侧脸被镀上一层微凉雪光,极好看。
将琼姑姑放在这里,她醒来后自然会回天穹殿,沈清宵没有对她做什么,或许因为别的什么才轻易放过她。
江何跟上去,忍不住问他,“你去禁地到底要做什么?”
沈清宵偏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要跟来?”
这话问得江何一阵莫名的羞赧,“我以为你会跟当初骗我去找白玉玲珑时一样,起码会把戏演完。”
“好,那就去采雪幽草。”
江何一下没跟上沈清宵的脑回路,又好笑又无语,“你不都说过之前是骗我的吗?既然你不需要雪幽草,那还冒险去采什么雪幽草?”
沈清宵理所当然道:“有始有终,也算是圆满了。”
“这是圆谎。”江何笑了笑,周围太过安静,除了他们的说话声便是踩在雪地上的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他敛去笑容,才认真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清宵脸上笑容也淡了几分,自从决定重回天穹殿,他冷厉凤眸中尽是望不到底的执拗和冰冷。
江何开始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沈清宵不顾危险也要重回天穹殿闯禁地,那里,有什么他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或是一定要做的事吗?
这份执着和决绝,只有在寻找赤焰花时江何才见过。
沈清宵停在原地,似要望进江何眼底,眸中是说不清的各种情绪,按压不住的激动、喜悦,或是杀气。
“到底怎么了?”江何问。
沈清宵看着他,就不自觉笑了,“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曾经两进禁地,两次都是为了雪幽草吗?”
江何颔首,“所以这就是你一定要拿到雪幽草的原因?”
沈清宵缓缓摇头,垂首笑叹,“第一次进禁地,扶余死在我手里。”
江何稍稍睁大眼睛,不敢再嬉皮笑脸,他就说沈清宵有些不对,原来是想起来那个被他所杀的老师。
“第二次,我险些死在里面。”沈清宵像是回忆起当年旧事,凤眸中有些微失神,嗓音低沉轻缓,“也是那一次,我接触到了扶余的魂。”
江何皱了皱眉,他不太听得懂,颇为忧虑地看着沈清宵。
“扶余人是死了,可他的剑仍在。”沈清宵说着,笑了一声,竟有几分庆幸,眸中也明显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江何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还是在恨,“那年风雪交加,四面楚歌,他的剑忽然出现认我为主,再次救了我的命。”
江何闻言也跟着笑,“这就是缘分啊。”
那一次,是他第二次进禁地,也成了沈清宵这一生中的第二个转折点,还是那一次,他在禁地发现了沈缘的一些秘密,让他彻底起了反心。
“是。”沈清宵笑弯了眉眼,青雀剑认他为主那时的喜悦和震撼他如今还记得清楚,他握紧手中的剑,另一手却牵起了江何。江何低头看去,听沈清宵接着又说:“沈缘其实渡不过雷劫时已然活不了多久,但他为了活下去,和琼姑姑设下血阵,这些年靠扶余的元力和诸位长老的心血支撑着,同时,他设下一个以命易命的邪法。这才是他当年要杀扶余的原因,他想要的是扶余的这具身体,妄想易改命数飞升。”
沈清宵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现在去禁地,是为了不让沈缘得逞,我要断了他的后路,抢了他布置多年的成果,夺了那阵中剩下的所有扶余和诸位长老的真元,他为了活下去谋划了这么多年,我偏偏不想让他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