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亲热地将对方扶起来,言语神情真挚极了。药剂师的嘴唇不断哆嗦,像是被感动到满脸泪花,忍不住想要说什么。
栗发少年一把按住他,声音柔和而坚定:“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先好好休息,教我的事情不急于一时,老师的身体要紧。”
众人看得十分复杂,从这一幕看起来,对方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难道他们集体出现了错觉,刚刚喊爸妈殴打药剂师的家伙和这个嘘寒问暖的少年其实不是一个人?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药剂师的脸色白如积雪,内心愤怒咆哮。
你们别被这家伙骗了啊!他就是个混蛋!
少年的手恰好按在衣服下的伤口上,痛得他面目扭曲。他想要大声揭露对方的真面目,可每次开口都会被对方狠狠地按回去,只留下饱经创伤的身躯。
该死!该死!该死!
这小子是故意的!
药剂师内心狂怒却对此无能为力。艾布纳特意将力量留在他的伤口里,不仅阻碍了自愈,稍有动作就会痛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分了解药剂师的老妇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恐目光从梅森脸上一闪而过,慌忙收了回去。
真相通常隐藏在有实力的人口中。只要有强大的靠山,就算是新晋血脉者也能成为人群的中心人物。
栗发少年仿佛是一位真正的好弟子,亲自送老师回房休息,替他送走了来做客的朋友。最后,他向墙角的老妇人招了招手,笑呵呵道:“过来。”
老妇人犹豫地走过来,卑微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老师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不能让人打搅,你先和我们一起去伯爵府住几天吧。”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可是...”
她一眼就看出对方受伤是真的重。艾布纳专挑关节打,对方起码一周下不了床。这段时间最不能缺人照顾。如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药剂师该怎么办?
“别担心,老师可是优秀的血脉者,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倒下的。”
少年长相温和普通,不似父亲般富有男子气概,亦不如母亲婉转秀丽,却让人看得很舒服。
琉璃似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她,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老妇人吞了口口水,敏锐地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
“好、好的。”
“那就太好了,老师在里面休息,我们走吧,不要打搅他。”
少年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父亲向外走去,甚至没忘记为老师关上门。阴影笼罩了整个房间,躺在床上的药剂师终于缓了过来,大声叫喊。
“人呢!?你们不会真的把我扔在这里了吧,快滚回来!该死的婊/子,白费我养你那么久,赶紧给我拿药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回旋在房间里,黑暗中始终无人回应。
......
艾布纳曾在前线混了很长时间,总结出来的经验之一就是先下手为强。
所谓恶人先告状,就是抢在药剂师来之前先把所有事情告诉雅安。
伯爵看到两人共同进门时就觉得不妙,等听完所有事情后脸色更黑。他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我是给你儿子找老师,不是让你去打我的药剂师!”
艾布纳振振有词:“是你找的药剂师太不顶用了,居然想揍我儿子。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我当时就不该答应你的要求。”
雅安嘴角抽搐,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血脉者身上有问题是常事,他知道药剂师性格不太好,没想到会直接和梅森父子发生冲突。
现在责备对方也晚了,他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还想要什么样的老师?我去帮你找找。”
少年眨巴着眼睛:“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我已经和药剂师先生做了约定,他答应成为我的老师。”
雅安伯爵有些意外:“你真的要当他的弟子?”
“暴力是没用的。想要摧毁一个人就要从根本上毁掉他的骄傲。让他一辈子只能活在另一个天才的影子下。”梅森腼腆一笑。“我第二次遇到这种人,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第一次遇到要杀他的人已经弃暗投明改叫他祖宗了。倘若沙肯知道他想什么一定会为自己正名:哪怕都是反派,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好不好!这玩意给他提鞋都不配!
艾布纳得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语气充满自豪:“真不愧是我儿子。”
对方眼神濡沫:“都是父亲教得好。”
“......”
雅安对这两个家伙彻底无语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就是一个大疯子生了一个小疯子。他怎么就瞎了眼答应帮他们呢。
雅安:“你们自己决定吧,但不许再打药剂师了,伯爵府还需要他的药剂。”
艾布纳和梅森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笑眯眯道:“是——”
得了吧,这两个人要是能听进他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伯爵望着两人出门的背影,心中顿生一种忧愁。
等出了门,艾布纳拍了拍梅森的肩膀:“有伯爵的这句话,那家伙之后不会再拿这事报复。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之后就靠你自己了。”
没有血脉者能在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长大,父亲的关怀只能庇护一次,真正想让药剂师屈服还要靠梅森自己。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和他们进去时相比,门口少了个人。梅森看来看去终于找到了对方。老妇人身上似乎很害怕开阔地带,主动缩进了走廊的角落里,仿佛一只惧光的蘑菇。
少年走到她身前,琢磨着没个名字也不是个事,他总得知道怎么叫对方。
“药剂师一般怎么叫你?”
老妇人迟疑了下,嗫嚅道:“废物、蠢货、垃圾、婊/子、丑八怪、派不上用处的家伙...”
她每念出一个称呼,少年的表情就冰冷一分。等她说完,对方的神情变得无比阴沉。
“我开始后悔没多打几拳了、开个玩笑,那些都不该是属于你的称呼。假如你没有名字,就由我给你起一个吧。”
“苦艾,这个名字怎么样?”
老妇人怔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名字,这是一种草药,生长在海拔极高的雪山上。性情坚韧、味道苦涩、是许多疫药不可缺少的原料。
她有资格要这个名字吗?从来没人给过她名字,就算是亲生父母都抛弃了她。少年善意地看着她,她几乎能够想象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白发苍苍、老迈难堪。
她与对方云泥之别,就像是一滩烂泥,根本不值得对方多看。而对方给她这个名字,她也不觉得感激。喂野猫的人给猫取了个名字,难道就是这只猫有家了吗?
不、不是的,这只是对方的一时好心。但老妇人已经很擅长接纳这种好意了。就像是一棵真正的苦艾,一生饱经风雪,名字苦、心里也苦。叶片接住些许从天而降的雨露,哪怕是别人的一时兴起,居然也觉得甘甜。
老妇人、不,苦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谢谢。”
第191章 二十天
苦艾的失态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 她似乎已经熟悉了忍耐与驯服,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了。
梅森带她来到伯爵府的客房,他们会在这里度过接下来的一周。苦艾紧张地打量着屋内, 梅森见状很自然地问道:“对了,苦艾, 你在那里呆了多久了?”
苦艾回过神来:“从我出生就一直在那里。”
梅森怔了一下, 苦艾的外表至少七十岁,而药剂师才四十多岁。她居然从出生就在那里了?
“你和那个药剂师的关系是……”
“他…是我的父亲。”
“!?”
苦艾早就知道对方会怎么想, 不由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一出生就有血脉能力,我父亲因此对我寄托了很高期望。希望通过我取得更高的成就。但我的血脉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从那之后父亲就不再承认我,沦为了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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