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劳累过度,谢谢你们的关心。吃的就不用了,大家留着自己吃就好。不用担心我,都回去吧,注意身体……”
都回去吧都回去吧,这也太吵了!梅森苦口婆心地劝导众人,总算在收了一大堆东西后将众人劝了回去。
水果、牛奶、饼干、点心……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已经属于小小的奢侈品级别了。梅森恍惚升起宛如明星握手会的错觉。
此处应当提及奥雷乌斯。拿到特令后的剑士直接回去大睡特睡,目前为止来找他的人数为:0。
好不容易将人都劝了回去,一回头,梅森又发现小护士正星星眼看他,被动效果再度触发:“不愧是迦南先生,又温柔又厉害……”
眼看对方要陷入追星形态,梅森急忙出声制止了她。他第一次知道人缘好居然也会成为一种苦恼,以至于当他希望一个人走走时,小护士被抛弃的眼神简直要刺穿他的后背。但没有心的梅森果断按照计划行事,独自绕着医院转了一圈,布置了一些用于感应的陷阱。
这具马甲没有一点攻击力,所以为了出问题时能够及时得知,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青年伸手抚摸着医院外墙,细小花藤顺着墙壁蜿蜒生长、迎风而开,每一朵花都忠实地将所有信息传递给他,确保一只苍蝇都不会漏。
梅森满意地结束了检查,刚准备离开,就看到路口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她只穿了一件薄裙子,头发歪歪扭扭。看到迦南的脸,她显然愣了一下。
“……迦南先生…?”
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随后露出惊喜的生命。
“真的是您!我一直想向您说谢谢,是您救了我,但是没有和您说话的机会……”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梅森习惯性扬起微笑,他现在做得越来越熟练了。面对询问,小女孩的眼睛暗了下来:“我爸爸伤得很重……两个哥哥和妈妈也都在医院里,只有我能照顾他们…”
哪怕血脉者们尽力收敛,但受伤是不可避免的。女孩的家人无疑就是不幸者。银色长发的祭司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艾琳娜!”
“别担心,艾琳娜,你想要他们好起来吗?”
艾琳娜用力点头,迦南折断墙壁上的一支小花,别在了她的衣领上:“把它带回去给你的家人,他们会好起来的。”
“谢谢您!迦南先生!”
艾琳娜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知道祭司很忙,很受欢迎,很多人来这里就为看他一眼。而忙着照顾家人的女孩到现在也没能亲自向对方表达感谢。现在她不仅和迦南先生说上了话,还能让家人好起来!
女孩迫不及待地朝医院跑去,刚往回几步,她又忍不住看了眼身后。
昳丽圣洁的神仆站在漫天飞散的花瓣中,仍旧注视着她的背影。风吹起银色的长发,就像是在发光。这一幕就像是一个烙印,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脸上正在露出极为灿烂的笑颜。
……
凌晨三点,伯爵府内闪过一道黑影。
闯入者身法出众、目标果断、下手狠辣……地偷走了厨房里的一只剩下的烤鸡。
睡不着出来闲逛的瑞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张大嘴巴,险些以为自己做梦。但掐了自己一把以后实在很痛。瑞克斯像梦游一样跟上去,他翻上房顶,果然看到红发青年正在屋顶上。看到瑞克斯上来,他还挥了挥手,颇为熟络地打招呼:“晚上好啊,你也饿了?要不要分你个腿。”
瑞克斯声如幽魂:“不用了,我吃过了。”
对方真的“哦”了一声,冷掉的烤鸡颇有几分油腻,他却吃得津津有味。瑞克斯神色古怪地盯着对方看了又看,直至青年困惑地咽下嘴里的鸡肉:“看我干嘛?”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不叫仆人给你拿晚饭?”
“他们都睡了啊。”奥雷乌斯理直气壮地回答。“总不能再叫他们起来给我做饭吧。”
瑞克斯十分自然地回答:“如果你需要,你能在现在吃上任何东西。他们还要担心合不合你胃口。”
奥雷乌斯连连摇头,他目前还拥有十分朴素的价值观:“那还是算了,如果我这么做,他们说不定会因为没伺候好客人受罚。”
这个超出想象的回答让瑞克斯愣了一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诧异地看着对方,像是在看另一种生物。
血脉者的欲求繁多。瑞克斯见过每天都要美女暖床的,见过嗜钱如命的,见过喜欢杀人放火的,就是没见过大半夜出来偷烤鸡,还这么为仆人着想的。
他吃得非常仔细,甚至到了一种令人觉得可怜的地步。每根骨头都嗦得一丝肉都不剩,连手指上的油都吮得干干净净,好像浪费一点都是可耻。
这和第一印象形成的强烈反差让瑞克斯莫名恍惚,特别是他已经看过关于医院里监视者传来的报告后。瑞克斯想了想,忍不住开口。
“你知不知道迦南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打个喷嚏就有多少人担心,饿了整个医院给他送东西,甚至有人塞钱就为了和他说一句话……”
好家伙,小老弟,你这是来为我打抱不平来了?反正都是自己的马甲,梅森毫不犹豫地加设定:“那你是没见过他从前的样子。迦南天生就极其受人喜爱,这不完全是好事。但喜欢他的人都会变得…非常幸福。”
“有时候我都会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他不会哭,也不会生气,对待谁都永远那个表情。我们最喜欢逗他变脸了,可他从不中招……”
但他明明对一个人非常冷漠,那个人就是你啊。
面对奥雷乌斯兴致勃勃的回忆往昔,瑞克斯明显被噎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别忘了,他是因为拯救了雅安城才被如此追捧,而你也拯救了这座城市,你甚至帮他们杀死了虫母,做得更多……”
“在他受人追捧,被当做英雄的时候,你却像是……”
……像是一只野猫。
这样的念头冷不丁蹿进男人的脑海里。距离这么近,他才发现对方的脸很白,在蜜色皮肤上也能看出异样的苍白。青年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透出不正常的病态,即便在说话,目光也始终在食物上。
他真的很饿。
瑞克斯恍惚意识到这一点,紧接着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饿——因为他流了太多血。
就算是作为被对方救出来的人,瑞克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眼前人抱有一定程度的畏惧。他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忽略了他也会疲惫。
眼前的人从他们见面就没休息过。为人们屠戮了一整个虫母的领地,杀死了城中众多邪恶信徒。每一颗子弹都浸透了他的血,衣服被血染成黑红色。每一寸皮肤都曾愈合、崩裂,断裂的肋骨中心脏通红,骨茬森然。
所有人都畏惧他,他有实力过上最好的生活,但他在夜里醒来,只是怕打搅仆人,去厨房给自己偷偷地拿了一只剩鸡。
就像只流浪的野猫,渴了饿了自己舔舔爪子伤口就过去了,全然不在乎会不会痛、会不会死。这个看起来异常嚣张跋扈的人,实际上居然过得十分简单。
这也太荒谬了……荒谬到让瑞克斯笑不出来,他鬼使神差地问:“就算拥有永恒的生命,你受伤的时候也会疼吗?”
这孩子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梅森不能理解,但还是好好纠正了一下对方错误的认知:“你好像误解了一件事情,虽然我有永恒的生命,但不代表我不会死。我流血也会痛,饿了也要吃东西,如果受了救不回来的致命伤也会死。”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活得比你们更久的人类而已,我们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
这当然是瞎说的。这个马甲能活多久全靠诅咒什么时候能被触发,梅森指天发誓他绝对活不到人类正常岁数。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露出了一点伤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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