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看他们在客厅里学习,就把电视声音给关掉了,两母女在沙发上看着没有声音的电视节目,三个小孩儿就挤在一张小书桌上看书。
那书桌就是普通的床上书桌,很小,只够放两三本A4大小的书。
偏偏靳瑜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硬要和他们一起学习。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蹲在小椅子上面,膝盖比小书桌还高好长一截。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这么强的胜负欲,分明在家里都要逼一下才学一下的,现在竟然知道主动叫苏煦给他拿初一的课本。
对,初一。
靳瑜现在的教学进度才刚刚小升初。
别看小学的内容简单,靳瑜最开始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认不全,现在已经能流畅地背一篇三百个词左右的英文小短文了。
更何况他们学校的小学教学内容还有很多拓展知识,有的甚至连普通中学生都没接触过。
能在不到一学期的时间将小学的全科知识补完,靳瑜还有看书看不了多久就会头疼的病,已经算得上是天才了。
苏煦当然拿不出来初一的课本,家里出事之后他搬了好几处地方,那些学习资料早就不知道掉哪里了。
还好阿婆知道楼里哪家小孩儿上初一,去把人家的课本给借了过来。
那课本上画满了各种机枪和简笔小人儿,同样都是初中生,相比起三个连暑假都在自习的小孩儿,感觉那个初一的小朋友今天晚上又要被揍了。
苏煦的领悟能力不错,就着课本上的笔记和复印的教师用书,基本上没有不懂的。
而靳瑜就有点儿故意装蠢的嫌疑,恨不得揪着靳书意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念,跟昨天刚学完拼音还不会认字的幼稚园小朋友似的。
靳书意发现了,但房间里这么多人,他要是说出来,又扫了靳瑜的面子。
但靳瑜的问题多到苏煦都没办法插嘴问他。
最后是靳书意给这小子布置了一堆古诗文的默写,才终于有空给苏煦答疑。
靳瑜在草稿纸上用力地戳笔,字迹可以用满地乱爬来形容,这可给靳书意找到借口了。
罚这小子再默一遍。
旁边看电视的阿婆和女儿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个人学到了日头落下去,才收好课本准备告辞。
阿婆家里只有两名女性,实在不方便收留他们下来过夜。
靳书意打开楼道里的大门时,被热气给扑了一跟头。
这么热的天楼顶要怎么住人。
他有点想把苏煦给“偷”回家里去,但那样靳铄肯定会知道。他们三个都是未成年,也没办法在外开房。
“没事的,我真能适应。”苏煦担心外面的天太黑了,靳书意他们回去不安全,一度让他们先走。
最后靳书意实在拗不过。
“那课本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做个标记,改天我有空了再过来,到时候给你带课外资料。”
“好。”
苏煦把他们送到楼下,直到二人上了车,靳书意都能看到在小巷子里那个单薄的身影。
他扭过头,透过车后窗的玻璃看着苏煦消失在了拐角处。回头时,正巧对上了靳瑜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怎么了?”靳书意见靳瑜看他,问到。
“没有。”靳瑜依旧看着他,随后勾起一个笑,“哥哥让我办的事情有进展了,估计开学之前就能让他过去打第一针。”
靳书意稍微有些不可思议,靳瑜这效率也太快了点。
那可是个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不仅要送出国去,还要安全接回来,在医院本地还得有人脉送过去进行注射。
这真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能够办到的吗?
但想想靳瑜是主角攻,苏煦又是主角受,系统既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应该就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靳书意拉过来靳铄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人手背:“我弟真厉害,辛苦了。”
靳瑜依旧是对他笑着的,但靳书意没太读懂那个笑容里面的内容。
总归到最后确实没出什么意外,但苏煦打的针需要每个星期补一次,至少得打半年观察,一来一回的,就很耽误学习。
尤其开学他们就初三了。
靳书意趁着开学前,几乎天天都往苏煦那头跑,将自己能教的知识,全都给人塞脑子里。
苏煦住的地方实在太热了,正好也要有个正当的出门理由,靳书意就每天和苏煦约着去图书馆碰面。
靳瑜大部分时间是和他一起的,有时候来不了,靳书意就会在图书馆闭馆之后把苏煦送回去。
临近九月,夜晚的温度倒没那么灼人了,有时候在天台上吹吹风,让靳书意都快回想起来穿书之前的自己,在很小的时候、空调还没普及的那段时光。
此前的他好像得了空调依赖症,现在每天出门,倒是没那么怕热了。
靳瑜不在的时候,苏煦的话会明显变得多一些。
少年会和他一点点讲起自己的过去,像是在把自己曾经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分享给他。
靳书意还挺喜欢听那些零碎的时光的,听着听着,就好像参与进了那不曾看见的、另一个少年的十多年的人生。
“可惜明天我要去参加家庭聚会,没办法去机场送你。”靳书意在苏煦第一次去打针的前一天晚上,专门跑来给苏煦整理行李。
他大概是忘记苏煦以前家里也富过,不论是出国还是坐飞机都已经很有经验了。
“没关系的书意哥。”苏煦握着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
“我小学的时候就经常出国参加夏令营,一个人在外面走不丢的。”
靳书意无奈地看他一眼:“那能一样吗?这次只有你一个人。”
“嗯……其实我也一个人偷偷出去旅游过,当时我手机还掉了,不得不在街头卖艺,好不容易才赚到钱……”
苏煦总是能几句话就吸引到靳书意的注意力,那段听上去有些奇幻的旅程,让靳书意彻底忘了自己本来是过来做什么的。
直到靳瑜打电话来催了,他才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明天记得给我报备,到机场和下飞机,以及和那边的接线人碰面都要给我发照片,打完针也要。”
“知道的,我明天动一下都给你发照片报备一下好不好?”苏煦陪着他一直走到了巷子外面的马路上,直到靳书意上车都不会离开,会一直等到看不见车尾。
之前的小苏煦历险记靳书意还没听完呢,回去的路上一直让苏煦给他讲后面的,什么时候车停了都没回过神来。
靳瑜今天参加聚会,都比他先到家。
“哥哥,洗手过来吃宵夜,给你带了好吃的。”
靳瑜没去楼上看书,换好衣服后就一直在客厅等他,连阿姨都回房间休息了,这小子也不嫌累。
“来了,马上。”靳书意进厨房洗手,刚打上泡沫,一双手就穿过他的腰侧,捉住了他满是白色泡沫的手。
“我也要洗。”靳瑜一双大手在他手背上乱蹭,把泡沫搞得到处都是。
少年身上的体温偏高,贴在后背暖洋洋的,正好把被出租车空调吹得温度过低的体温给救回来。
靳书意抓住那双乱动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用泡沫抹过去,又拿清水给冲干净。
少年小时候留在手上的茧以及淡淡的疤痕让这双手看上去不是那么完美,却多了几分岁月的锋利,看上去很有故事,也很让人心疼。
靳书意的指腹落在某道稍微有点儿长的疤上面,或许是最近总是听苏煦讲故事,他下意识地就问道:“这里是怎么弄的?”
等他问出了口,才发现自己说错话。
靳瑜最讨厌的就是那段在洗脚店隔板楼上暗无天日的时光,他提这个做什么。
身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人并没有生气,少年反过来捉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放在流水下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清洗,随后缓缓地讲出了关于那道疤的事。
和苏煦那总会让人忍不住往下听的故事不同,靳瑜说话的时候,仿佛那道疤并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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